夏姣姣早就聽聞了薛家兩位嫡少爺的事蹟,他們這命運多舛的幼年以及少年期,曾一度讓夏姣姣驚詫。
難怪薛山能夠如此厲害的獨當一面,或許正是因為自己有個不靠譜的爹媽,才能夠長成這副厲害的模樣。
至於薛國公夫人的不靠譜,夏姣姣也是心裡有數,她早就在晉江坊那裡收集齊了資料。望京裡偶爾有貴婦傳信提到這位薛國公夫人,大多都是此人極其不靠譜。說是國公夫人,不如說鄉下野婦更為貼合,甚至一直把夫君奉為天神,對兒子的感情倒是沒有那麼深。
而且別人家都是家和萬事興,這位國公夫人偏偏喜歡上躥下跳地鬧出些么蛾子,似乎這樣她就可以有熱鬧看似的。
正因如此,夏姣姣當初要寄信的時候,才會首當其衝選了薛國公夫人,只有從敵人的內部破壞,才能將敵人徹底摧毀。沒想到當初的有利之處,現在變成了薛彥反擊她的地方,當真是弄得她啞口無言,不知該從何說起了。
「那別人呢?你不是還有兩位嫂子,應該也很喜歡……」
薛彥攤手:「我剛回京,托今上的洪福,一直繞著你轉,還沒機會與其他病人建立起比較信任的關係。至於我的兩個嫂子不提也罷,估計見到狗腦子裡就只有一個想法,那就是去廚房裡拿把刀宰了這小崽子,以免它以後禍害人。」
他好似怕夏姣姣繼續拒絕,不由正經著一張臉,特別嚴肅而真誠地道:「我真的只認識你一個人了,也只有你能託付了。你看著小狗多可憐,你就當養一小玩意兒,不高興了就摸摸它,我可是見過有些人把狗當親兒子養的,要不你也試試?」
可惜薛彥的正經臉總是維持不了三秒就破裂了,比如現在。最後一句話怎麼聽怎麼不正經,讓夏姣姣把狗當兒子養的,除了薛彥也沒有人會提出來了。
夏姣姣立刻狠狠地啐了他一口,她覺得翻臉就是分分鐘的事情了。實在是無法理解他的腦回路!
「你給我閉嘴,再敢多說一句廢話,這狗我就不養了!」她惡狠狠地盯著他,似乎一雙眼睛都化成了尖刀一般,往他的身上來回戳了無數遍,要把他生生淩遲了一般。
薛彥立刻伸手捂住了嘴巴,睜著一雙眼睛,無辜地看著他,擺出一副自己完全不知道是哪裡惹到她的表情。再次把夏姣姣氣得絕倒,最終這只小奶狗還是留在了她的身邊。
「你們最後去找兩隻母狗過來,否則這小崽子笨得很,到現在還不會舔牛乳喝。」薛彥還頗為不放心地叮囑了一句。
結果等著他的只有夏姣姣甩過來的眼刀,好在他已經免疫了,幾乎可以無視,甚至偶爾他還要回一個溫潤的笑容過去,好像這樣瞪他的夏姣姣就是在無理取鬧一般,簡直是氣煞人也。
把這只小奶狗送出去了,薛彥整個人都放鬆了下來,長長地呼出了一口氣,像是總算交差了一樣。終於開始做正事兒了,他仔細地摸脈片刻。
「縣主最近定能心想事成,脈象很平穩,恢復得也不錯。但是咳血這種事兒,切忌情緒劇烈波動,否則到時候一旦沒壓住心頭那口血,那麼只要開始了就必定復發,前面所做的努力都會付之東流。薛某還是那句話,我知道縣主心中藏著天大的事兒要去做,但是你還這麼年輕,以後有的是時間,慢慢來一步步走清楚,總有成功的一日。不要太過急躁,最後把身體搞垮了,得不償失。」
薛彥下意識地摸了摸下巴,他臉上的笑意明媚了許多,眉眼彎彎。陽光投射在他的身上,透著一股子溫暖的感覺,幾乎讓人沉醉其中。
顯然此刻他是真心在笑,同樣也是真心地為了夏姣姣而感到高興。
「你又沒鬍子,摸什麼下巴?」夏姣姣似乎被他這樣歡快的情緒給感染了,自己也跟著開心起來。
整個人情緒的鬆懈,就是話變多了不少。因為看到他這個下意識的動作,想都沒想就問出了口,等到反應過來的時候,整個人又不由得皺縮了一下。
為什麼要問?跟她完全沒有關係啊!
薛彥倒是不以為意,甚至聽到她問這句話之後,才反應過來自己做了這個動作,扯著嘴角輕笑,滿臉的無奈:「這是教我醫術的遊醫經常會做這動作,被你猜對了,他就是喜歡摸鬍子。每當患者的病情開始好轉的時候,他都會這樣表達情緒。久而久之看習慣了,我要是不摸摸什麼,也會覺得不習慣。」
夏姣姣挑眉,這還是第一次聽見薛彥主動提起遊醫的事情,而且無論是從他的眼神還是肢體動作,顯然他對那位遊醫先生都很有感情。
「沒想到你對著我也能說出一句好話來,就承你吉言了,希望我能心想事成。」夏姣姣沒有糾結在這個話題,而是沖著他和善地笑了笑。
薛彥再次往肚子裡灌了一杯茶,顯然他對著帶著甜味兒的果茶當真是情有獨鍾,夏姣姣跟他說了幾句如何制茶。沒了爭鋒相對和互相挑刺,兩人之間倒是一派其樂融融的景象,如果此刻在他們的面前擺著的不是茶水,而是酒水的話,恐怕兩人也能立刻把酒言歡。
有時候緣分這東西真的很奇妙,一開始見到那人,就覺得是自己的死敵,恨不得將他永遠地排除在外。但是等心平氣和地相處之後,才發覺原來這人的身上還有如此多的有點,甚至能嘻嘻哈哈地說笑,如果是以前,根本就是難以想像的事情。
等到薛彥覺得差不多了,要起身告辭的時候,夏姣姣揮了揮手把知冬招到面前來:「去拿幾罐水果茶給他帶走,你們的薛先生還有喜歡這個的時候,趕緊多拿些好的給他,說不準他喝著覺得不錯,下回與你們一起剝桔子制茶呢!」
知冬立刻就小跑著進了裡屋,仔細地收拾著茶罐。倒是薛彥聽她說的不情不願的感覺,微微挑起了眉頭。
不過此刻他的臉上並不是不耐煩,而是帶著些許笑容。
「那薛某就多謝縣主賜茶了,當然也要謝謝幾位制茶。」他沖著夏姣姣作揖,姿勢極其標準,語氣也十分嚴肅正經。
倒是弄得夏姣姣有些不好意思,她之前因為習慣了與薛彥抬杠,說話的時候總是忍不住帶刺兒。方才送茶這事兒,夏姣姣早就想到了,只是沒大好開口。
畢竟他們這個年紀的男女彼此送禮物都是有講究的,就怕被人說成私相授受。夏姣姣不想惹來麻煩,他們還都沒有定親,也就只有薛彥那樣厚臉皮的人,才會幾次三番給她送些東西,有花有草還有糖,這回竟是直接送給她小狗了。
她也是細想了許久,才決定把果茶送他幾罐,就當是還禮了。
不想不知道,一想嚇一跳,薛彥幾乎每次來都會給她帶東西,哪怕會是重複的。他經常帶的就是那種讓她安眠的花朵,每次都是新摘下來的,放在花瓶裡存著水,能好幾日都不凋謝枯萎。
知冬捧了好幾盒茶罐子出來,幸好薛彥之前的背簍夠大,否則還真裝不下。
「這些果茶都是縣主喜歡的味道!先生回去之後可以一一嘗嘗,我們縣主挑的總是最好的!」知冬還不等送薛彥出去,就迫不及待地開始誇讚縣主了。
原本以為沒有自己什麼事兒的夏姣姣,聽到這句話差點又從躺椅上彈跳起來。所以為什麼一定要扯到她?
這果茶她也只是嘗嘗而已,其實知冬做這些事兒都是分內的,畢竟這人情往來,都是要記在主子頭上的,她們這些奴婢可沒有資格送給薛彥果茶。林嬤嬤之前總在教她們為人處世,所以知冬就像往常一樣不遺餘力地替自家縣主拉好感。
只是這就觸了夏姣姣的黴頭了,她原本送茶就心裡有些怪異的感覺,此刻還被知冬這麼說,就更加覺得不妥。不由眼睛一瞪,冷聲喊了一句:「知冬。」
知冬聽這語氣就知道縣主肯定又惱了,她雖然不知道哪裡讓縣主不滿,卻不敢再說一句,立刻閉上了嘴巴,慢慢地送著薛彥往外走去。
「這傻丫頭,什麼該說什麼不該說,怎麼到現在都不懂。等她回來了,知夏你可得好好教教她。」
看見他們兩人的背影消失之後,夏姣姣不由皺緊了眉頭。知夏連忙應承了下來,心中再次歎氣,知冬這丫頭有時候小聰明挺多,但就是沒眼色了點。
知冬送薛彥出府,原本因為夏姣姣說了她,還有些扭捏,也不肯多說話,不過被薛彥套兩句就變得話多起來了。還劈裡啪啦地跟薛彥說起縣主喜歡喝哪種茶。
薛彥眼中充滿了笑意,「你們治這些果茶是誰教的?」
「縣主啊。」知冬想都沒想,就脫口而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