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婢是覺得,縣主什麼都懂,她以前身子不好的時候,經常歪在床上,覺得沒什麼意思,就會整日裡琢磨一些小東西。這些花茶果茶就是縣主寫了做法出來,讓奴婢們試著做做看。後來每次喝的時候都會調整一點,就成了現在的成品。奴婢當時是覺得這種茶很好喝,根據裡面摻雜的花朵和水果的不同,味道也變得不一樣了。比那些雨前龍井的味道要好多了……」
知冬誇起縣主的時候真是滔滔不絕,臉上散發著興奮的神情,雙眸忽閃忽閃的,明亮的瞳仁裡像是裝著會發光的星星一樣,讓旁觀者的情緒都變得歡快起來。
薛彥在一旁是一句話都插不上,就這麼臉上含笑地認真聽她說著。
「你們縣主平時看起來不像是有這樣閒情逸致的人啊。」薛彥將背上的背簍朝上提了提,漫不經心地說了一句。
知冬立刻擺手搖頭,「不會的,我們縣主就是刀子嘴豆腐心,她其實非常細心而且善解人意的。我跟先生這麼說,你可能不信,等以後熟了就知道縣主的好了。」
對於她這種說法,薛彥只是聳了聳肩。
他自認為他已經算是觀察人比較仔細的了,與夏姣姣見過的次數也不算短,說實話並沒有發現太多的優點,相反每次還偏要跟他爭個高下,像是鬥雞似的。完全就不像個溫柔靦腆的小姑娘,善解人意就更沒有看出在哪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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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姣姣正在往泡好的果茶裡面加蜂蜜,自從薛彥說了這個茶好喝之後,她似乎就被帶的奇怪了些,每日總要多喝幾杯。有時候連甜湯的口感都不如這個果茶一樣,當然她不好把她最近這個奇怪的小心情告訴身邊的丫鬟,以免她們又是一副大驚小怪的模樣。
「縣主,大姑娘來了。」
夏姣姣剛把果茶沖調好,倒了一杯在茶盞裡,悠哉悠哉地準備享受這午後的時光時,聽到外頭紅梅通傳這一聲,眉頭不由得蹙起。
這夏心也太不會挑時間了,偏偏這個時候過來,是想找茬嗎?
完全影響心情。
無論她心底是怎麼想的,這人還是得見。
畢竟自從那次張家事情結束之後,夏心就一直沒有來騷擾她,這回找她恐怕是有要事。
「請大姐姐進來。」她整理了一下額發,低聲說道。
夏心進來的時候,還沒張口說話,夏姣姣已經從她那愁眉苦臉的表情上看出了些許的端倪。
「大姐姐,你來得正好,我這兒泡好了一壺果茶,知夏的泡茶手藝可是李王妃都誇讚的,你來嘗嘗。」夏姣姣只做不知,還十分熱情地邀請她坐下喝茶。
夏心整個人都透著一股子急躁,根本就沒心思喝茶。
「四妹妹,我有話跟你說,你能不能摒退左右?」夏心太過著急了,又怕夏姣姣裝傻,索性直接說出讓她將身邊的丫鬟都攆走這種話。
夏姣姣臉上的笑容一頓,最終還是點了點頭,她輕輕一揮手,幾個丫鬟都退下了。就只有知秋站的稍微遠一些,她沒有偷聽的意思,但是視線卻不離夏姣姣。
夏心知道這是夏姣姣的底線了,知秋留下來肯定是為了防止出意外。
「大姐有什麼話就直說好了,知秋想必你也認識,她性子冷淡,是不會把你的秘密告訴別人的。」
夏心勉強扯出一抹笑容,「四妹妹之前說只要我順著你的話說,就會給我治好我臉上疤痕的藥,不知現在可否給我?」
她直奔主題,語氣之中是遮掩不住的急切。
夏姣姣挑眉,「大姐怎麼如此著急要了?你該請大夫再給你瞧瞧,畢竟是藥三分毒,大夫治不好的,我給的藥只怕副作用要打,到時候大姐要是出了什麼岔子,我可就承擔不起了。」
夏心聽她說起「副作用」的時候,神色之間就有幾分退縮,但是眉眼裡充滿了不甘心的情緒。
「當時你可不是這麼說的,你說可以治好我臉上的疤,讓我恢復如初!」夏心明顯很激動,一下子站起身來,猛地拍了一下桌子,神色之間皆是惱怒。
夏姣姣被她嚇了一跳,擰著眉轉頭看她,臉上充滿了不悅。
「大姐,這天下沒有掉餡餅的事情,你請的那些名醫都沒有任何法子,我所提供的方法自然是有風險的,但是肯定能把你臉上的疤痕去掉。你也可以慢慢等著遇到老天爺開眼,給你送來這樣的神醫。」
她冷哼了一聲,整個人都表露出「你愛用不用」的表情。
夏心輕吸了一口氣,沉聲問道:「我用了之後會有什麼副作用?」
「根據個人體質而言,無法預測。」
「你——」夏心瞪著她,看見夏姣姣還是一副無所謂的樣子,氣得感覺自己整個胃都要炸開了,直接站起身來就往外走。
她不求夏姣姣了便是,簡直是對她的一種侮辱。
夏姣姣也不攔著,輕抿了一口果茶,砸吧著嘴想道:這果茶放了蜂蜜之後,果然更好喝了。
結果她這茶剛喝了三兩口,就見夏心去而複返。
「大姐姐這又是怎麼了?有什麼東西落下了嗎?」
夏心面色陰沉,分明就是一副心情極其不好的模樣,她斜視了一眼夏姣姣,滿臉都是不甘心,最終卻還是得忍氣吞聲地坐回來。
「你有什麼法子,儘管使出來。只要不死人,不讓我的臉變得更糟糕,以後也能生孩子,那麼我就用!」她幾乎是咬牙切齒地一字一頓說了出來。
夏心瞪著一雙大眼睛看向她,恨不得立刻就把她給生吞活剝了一般。
夏姣姣仔細地與她對視了幾眼,覺得有些無法理解她此刻的心情。說夏心是恨她吧,這眼神裡又不全是恨,說是感激她吧,哪有快把眼珠子都瞪出來的感激?
最後夏姣姣只能把此刻的情況,歸結于夏心得知自己臉上的疤痕能夠消除之後的複雜心情。
有喜有憂,難以描述。
「知冬,去把東西拿來給大姐姐。」夏姣姣沒有多說什麼,只是輕輕一揮手。
知冬立刻小跑了進去,雙手捧出一個木匣子。
「大姐,這裡頭有幾包粉末,你一天服用一包,全服完了臉上的疤痕就會全部消失。不過你可要注意,服了這東西,皮膚就會變得極其敏感,說不定臉上見個風,都能起疹子,想好了再用。用完之後我不會負任何責任,當然除非你服完之後,臉上的疤痕沒消可以來找我,其餘一切都不必找我,找我也沒用!」夏姣姣將那木匣子推到了夏心的手邊,極其認真地跟她說了這麼幾句話。
夏心擰眉,臉上是忍耐的表情,最終躊躇再三,還是伸手將那木匣子拿了過來。
她抱著木匣子,僵坐在那裡一動不動,臉上還是一副深沉的表情,似乎在深思熟慮著什麼。
夏姣姣也不催她,只是一杯接著一杯地喝茶。事關一個女人最重要的容貌問題,夏心如此糾結是很正常的,畢竟誰都不想自己原本漂亮的臉蛋,忽然長滿了疤痕,變成一個徹底的醜女人,讓人指指點點。
今後頂著那張臉,想必無論走到哪裡,都擺脫不了抬不起頭的厄運。
等到夏心總算是下定了決心,抱著木匣子離開的時候,夏姣姣輕輕地搖了搖頭,臉上卻是面帶幾分興味的笑容:「又有好戲看了。我家大姐姐這觀音在世的名頭,是真的要丟了。」
她長舒了一口氣,近似感歎一般地說道。
她的話音剛落,知冬就一路小跑了過來:「縣主,奴婢都打探清楚了,原來是張侯府那邊來信了,說是張老夫人過幾日要來侯府做客,特地派人來通知的。不少人都湊在一起說話,奴婢聽了幾耳朵,他們都猜這張老夫人是來看大姑娘的,瞧瞧她的臉究竟是不是真的有疤呢!」
夏姣姣輕輕地一挑眉頭,臉上露出幾分了然的笑意:「難怪她這麼找既,哪怕有後遺症也要冒險吃這些東西,原來是張老夫人要來了。這第一肯定是為了來瞧瞧夏心的臉,好確認張家與夏家這親事還能否進行下去。這第二嘛——」
她的話音頓了頓,眼中閃過幾分譏誚,「恐怕還是為了上回張家三位姑娘落水的事情,如果真的這樣,那麼幾乎可以斷定,這張五恐怕落下了什麼差點毀終生的毛病了。」
「奴婢記得當初只有張五姑娘是來了月事的,其他兩位姑娘都好好的。」知冬立刻點頭附和。
夏姣姣嗤笑了一聲:「她有什麼毛病,我也不稀罕知道,反正跟她們張家三個姑娘的恩怨已經了了。不過她們如果不甘心,想要繼續結仇,我也不介意再整治兩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