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攻維持了半個時辰,隨著曹操大營傳來一陣號角聲,曹仁終於率軍撤退了,丟下了數以幾百計的屍體,還有六七百的傷員,可以說是一地雞毛,曹操首戰失利,卻試探出了城中新軍的戰力。
城中兵馬決計不止兩千人,按照曹操的估計,應該不會低於五千人,另外還要有很強大的輜重補給,也就意味著民夫的征調,也增強了戰力,甚至於可以補充軍兵,也證明了新軍在當地極得人心。
能這麽判斷,就是看新軍接連不斷的反擊,所有的都是之前準備好的,但是如熱水滾石之類的,卻需要很多民夫配合,不然太浪費戰力,又比如說匣弩所用的箭矢,也都是由民夫裝填的——
結果並不是很好,新軍的戰力很強,而且城中將領明顯的經驗豐富,每一步的銜接都有理有節。
當然這不會對曹操造成太大的困擾,因為這一切只是才開始。
將敵軍徹底趕了回去,城上董白也神采飛揚起來,從城上望下去,一地的傷員慘叫著,但是對於董白來說,卻是相當悅耳的,眼光在城下巡遊,臉上的冷意卻是更濃了,一時間不知道想到了哪裡,只是一招手:“來呀,準備床弩,將曹軍的傷兵全部射殺,震懾一下曹軍——”
話音才落下,就聽見不遠處傳來了喬瑁的聲音:“夫人不可——”
循著聲音望過去,董白遲疑了一下,還是微微頜首,對喬瑁略帶著尊敬,卻是一臉的疑惑。
“夫人,從古至今,戰場上就沒有殺傷員的習慣,無論多大的仇怨,只要打完了仗,都會讓對方將傷員收攏回去的——”喬瑁吐了口氣,臉上有些無奈,他知道自己的話董白顯然沒有聽進去。
從有夏以來,各部廝殺,不管多麽慘烈,只要這一仗打完了,就會讓對方將傷員收回去,這已經是自古戰場上的一種俗約,幾乎沒有人去破壞,其實這無所謂什麽仁義道德——
“昔日白起大將長平一戰坑殺四十萬——”董白淡淡的回應著,所說的是武安君白起長平之戰的典故,之所以提起白起來,那是因為白起一生殺人無數,經常的斬殺俘虜,傷兵自然也在其中。
殺一人為罪,屠萬人為雄,戰爭的本質上就是如此,所以董白才會如此說話。
喬瑁苦笑起來,董白果然淵識,不愧是大家子弟,不過話可不是這麽說的,咳嗽了一聲,喬瑁不得不撕下偽裝,將真正的原因說了出來:“夫人,之所以不殺傷兵,其實是這麽一個道理,這些傷兵敵軍救回去,其實對於敵軍的士氣有所影響,而且還要張雍敵軍相當一部分兵力,並且拖累了敵軍的反應,打個比方說敵軍想要撤退,這些傷員就能拖死他,而放棄傷員又很影響士氣,所以——”
這才是真正的原因,一切還是從戰爭的角度來說的,殺了傷員反而是敵軍輕松了,到時候同仇敵愾,反而讓敵軍士氣高漲,反之傷員救回去,大營之中必然少不了哎吆的慘叫聲,對於士氣的影響不小。
楞了一下,董白嘴唇蠕動著,最終還是點了點頭,朝著喬瑁躬了躬身:“多謝太守解惑,不然董白又錯了,反倒是給自家弟兄添了麻煩。”
這就是董白的有點,識時務知進退,面對喬瑁這種一方大員,董白不會拿捏姿態,反而會給與尊重,但是從本質上,董白有瞧不起任何人。
“夫人言重了,冒乃是將軍所屬,本應有納諫的職責——”喬瑁也不傻,自然不會托大,又是一番謙讓。
再說曹軍果然來救人,上千人隻舉著木盾,卻並不帶著刀槍,意思是不帶刀槍,沒有攻擊力,如此對方也不會放箭,其實也就是一種俗約,不過大部分人都能遵守。
當傷員被救了回去,濮陽城下總算是安靜了下來,曹軍開始扎營,沒有繼續發動進攻,之前的試探說明新軍的強悍,沒有足夠的攻城器械,匆忙地發動進攻根本就是去找死。
遠處的樹林被砍伐的一乾二淨,數以萬計的軍士揮舞著斧頭,拉著鋸子,將樹木變成了木頭,又將木頭變成了攻城車、箭塔、抬梯等等,一切在為了明日的進攻做準備,等一切準備妥當的時候,迎來的將是一場狂風暴雨。
而在城中,一面面木盾被調上城牆,用木柱撐在牆上,中間就成了甬道,如此敵人的箭矢和碎石就威脅不到守城的軍士,另外這些木盾上還有凹槽,這是用來澆熱水的.
大宗大宗的成捆的箭矢被搬了上去,很多都裝在了匣弩特製的箭矢匣子上,隨時可以往匣弩裡填裝.
除此之外,還有許多勾槍和鐵蒺藜,更準備了很多火油,只要新軍不出現意外,曹軍想要攻上來,真的需要付出很多,甚至於攻不上來.
除了這些,還有用杠杆吊起的木桶,裡面放上熱水,然後掉轉方向,等敵軍通過雲梯或者抬梯往上爬得時候,只要抽動繩子,熱水就會撒下去.
如果說真正的殺手鐧,那還要是火藥包,為了確保濮陽不會出現問題,為了給曹軍造成殺傷,其實從一開始在劉悅離開的時候,就已經留下了三百斤火藥,而且還有親兵營的弟兄留下來製作火藥,到如今就竟有多少火藥誰也搞不清楚,但是絕對數量不少,對於曹軍絕對是一個噩夢.
曹操猜對了一點,那就是劉悅留下的有後手,而且相當的狠辣,從一開始就是打算將曹操留在這裡.
不過曹操也不會沒有準備而來,整整一天過去了,雙方緊鑼密鼓的準備著,折騰了一天,夜色終於漸漸地沉了下來.
隨著夜色降臨,雙方總算是寂靜下來,飯菜飄香,勞累了一天的雙方各自休息,之士此時的曹軍大營之中,卻多了幾個碩大的帳篷,倒也並不高大,只是有些狹長,而帳篷裡面卻有讓劉悅都想不到的東西,那就是飛鳶.
自從有飛鳶以來,劉悅依靠飛鳶多少次奇襲成功,曹操也吃過飛鳶的虧,飛鳶給了曹操深刻的記憶,所以一直以來,曹操也在研究飛鳶,畢竟飛鳶並不難,只要見識過就能想象出來.
其實早在泰山郡的時候,曹操就已經有了眉目,只是那時候曹操知道,自己不是劉悅的對手,所以沒有暴露飛鳶,而如今終於拿了出來.
站在飛鳶前面,曹操一臉的凝重,朝著一旁肅立的曹仁用力的點了點頭:“子孝,還是要勞煩你了,你一定要小心,如果-如果一旦事情不順利,你可以投降,切切要保重自己.”
曹仁點了點頭,輕吐了口氣:“主公放心吧,我明白該怎麽做.”
話音落下,曹仁一擺手,身後軍士就衝上來,抬起飛鳶就往外走,出了大營向東一點,就有一座小山,山不高,也有四五十步高下,正適合飛鳶起飛,離著濮陽城又是這麽近.
夜色是最好的掩護,隔著幾裡路根本看不見飛鳶,隨著曹軍斥候的擴展,將新軍的斥候排擠到了一邊,也就無從發現飛鳶的存在.
“主公,我去了-”曹仁抱了抱拳,微微一躬身,抬腳就走.
看著曹仁的背影,曹操嘴唇蠕動了幾次,卻最終化作一聲歎息,甚至幾次想要叫住曹仁,不知道為什麽,曹操看著曹仁的背影,卻總是有種悲嗆的感覺,這背影又很孤寂,這種感覺不太妙.
只是行軍打仗即便是有什麽想法,甚至於明知道會死,也沒有人能打住,否則還打什麽仗.
在曹操的猶豫中,曹仁德身影隱沒在了黑夜中,很快也就到了那座小山上,有上千斥候德配合,新軍的的確確沒有發現異常,更不會知道曹仁帶著百人準備用飛鳶入侵濮陽.
小山上,曹仁第一個架起飛鳶,助跑了一下,咬著牙跳了起來,整個人俯衝而下,眼見快要撞到地上,夜風推動著曹仁緩緩地飛上了天空,如果倒霉的飛不起來,那就真的摔個半死了.
曹仁並沒有立刻進城,而是微微盤旋了一下,這事早就商量好的,也只有這樣,他和所有的軍士才能一起降落,而不會單獨落下來,到時候勢單影隻.
但是黑夜裡跟隨著曹仁的軍士卻並不是所有人都安全起飛,總有一些倒霉蛋,要麽是起飛德技術不夠,要麽是沒有飛起來,便乾脆摔下來或死或傷,而就算是飛起來了,有些人也因為看不到曹仁,在黑夜裡迷失了方向,他們不知道,新軍是用絲線來進行引領的,所以,當曹仁飛到了濮陽上空的時候,真正跟上來的卻只有半數.
曹仁也沒有飛過飛鳶,掌握的並不很好,最少他沒有用繩索降落,而是拉低了飛鳶,直接開始降落,如果是在平地上也無所謂,但是落在程中,可憐本來就少了三四十人,這一降落又有十幾個一頭摔進了別人家裡,一時間整個濮陽東門都亂成一團.
原本悄然無息德偷襲,就不得不變成了明攻,曹仁丟開飛鳶滾落在地上,就聽見了城中德喊聲和竹哨尖銳的聲音,他們被發現了.
城中有些昏暗,但是大街上還掛著燈籠,這勢衙門要求的,那些臨街德店鋪都需要掛一盞燈籠,以此保證街道上德明亮,一眼望過去,曹仁離著城門口卻還有百十步德距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