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完,轉身,出了房間,身上還是昨夜裡染著泥濘的衣衫。
房間裡的女人側身看著窗戶外漏進來的陽光,眼中明媚了不少。
她啊,生了一場病,贏了短暫的自由,江夏初覺得很值。
這三天,左城沒有來,確切的說是白天沒有出現過,至於晚上……江夏初每天早早便睡了。
只是……托了某人的福,江夏初這三天過得尤其……無語。
事情是這樣的……
當江夏初洗手時。
“少夫人,先生吩咐了,你不能碰水。”
左右也不知道從那個地方冒出來,晃著腦袋在江夏初旁邊轉悠。
初始,江夏初只是淡淡頷首。
中午,陽光明媚,江夏初躺在靠椅上,陽光曬得她懶洋洋的,正是愜意。
一道陰影打過來:“少夫人,先生吩咐了,你不能吹風。”
江夏初皺皺眉,還是轉身進了屋。
算了,雖說左右比江夏初還要大上兩歲,但是那張娃娃臉,怎麽看都像小正太,還是未成年的,給人一種不忍摧殘的錯覺。
晚上,星光滿天,左魚陪著江夏初在樓下散步。
“少夫人,先生吩咐了,你還病著,要早點歇著。”
這廝不知道大晚上突然出現,很嚇人嗎?
江夏初臉色有些白,毫無興致地回去了。
“少夫人,先生吩咐了,要按時吃藥。”
“少夫人,先生吩咐了,夜裡寒涼。”
“少夫人,先生……”
“……”
這三天,江夏初耳邊出現頻率最高的就是那句:少夫人,先生吩咐。
竟不知道,寡言的左城,會帶出這麽話嘮的人來。
好脾氣的江夏初也有忍無可忍的時候。
“左城還吩咐了什麽,一次說完吧。”
江夏初沉著眸子的模樣,語氣涼颼颼的,像極了左城。
左右下意識地立正站好,坦白從寬了,沒底氣了:“先生隻吩咐過——”學著左城的語調,“少夫人要是沒痊愈,你就不用回來了。”
說完,耷拉著腦袋,一副認錯檢討的模樣,只是心裡叨咕著:治個感冒我容易嗎?還不如讓我給人開膛破肚來得乾脆。
江夏初無語凝噎了。
原來,左城的一句話等價於那麽多碎碎念。
這廝,為了‘項上人頭’,居然‘假傳聖旨’。
事後,江夏初隻扔了一句話:“你現在就回去吧。”
左右頓時一陣涼颼颼,傻愣了一會兒,跟上去,二十六歲的臉,看著像十六歲,可憐無辜:“別啊,少夫人,我要現在回去了,先生非得扒了我一層皮。”
左魚橫在路中間:“少夫人最討厭吵了。”
左右立馬閉嘴,滴溜溜的眼珠子轉啊轉,這麽一閉嘴,就整整兩天沒再敢開口。
也算漲了教訓了,左家,得罪少夫人比得罪先生更可怕。
江夏初回左家的時候是黃昏時分,左城還未回來,大概是這三天睡多了,她輾轉反側。
三天,沒有左城的三天真短啊。
夜裡,月,微涼。風,輕緩,撩起女人的發。女人仰著頭,眸間映得杏黃的月色寂寥。唇畔抿成僵直的線條,輕啟:“他回來了嗎?”臉色,蒼白,如紙。
似乎接了月,陽台裡籠了一層的朦朧,江夏初便站在那朦朧中間,倚著青色大理石的護欄,九月皺起的風有些寒涼,她攏了攏身上單薄的風衣。
“少爺還在公司。”
進叔站在陽台門側,未經左城的允許,即便是進叔也不能踏進一步。
江夏初並未再說什麽,淡色月光照耀下的側臉,有微微揚起的弧度,唇邊,似乎莞爾。
托了這場病的福,江夏初已經近半個月沒有看見左城了。
“少夫人,進來吧,外面風大,你的身體還沒有好,少爺吩咐了,要好好照料。”
“那裡面,會讓我不能呼吸,這裡的風,讓我清醒。”臉頰是病態的白色,唇畔乾裂,她搖搖頭,“不想進去,我病了,他會依著我吧。”回頭,看著進叔,泛白的唇倔強地抿著。
進叔擰眉,遲疑猶豫了一番,還是忍不住說:“少夫人,不要怨恨少爺,你們是夫妻,是要生活在一起的人,要一起走很長很長的一輩子,如果可以,好好對待彼此。”
她垂了眸子,眸間不再月色迷離,暗得沒有絲絲光彩,沉吟半響,莞爾自嘲:“是啊,一輩子很長很長,誰知道能不能走下去。”清亮的眸子看過去,她只是淡淡而語,“那時候你說,我是水,左城是火。進叔,水火不能共存的。”
局外人的比喻,卻恰到好處。他和她就是這樣兩個極端,相遇了,不是火殆,便是水盡。
說過的話毋庸置疑,進叔辯解顯得倉促:“少夫人——”
進叔的話,還未出,江夏初清冷截斷:“真是刺耳的稱呼,可以換嗎?”
進叔抿抿唇,不言不語。
這意思明確:不能。
江夏初嘲弄的勾著唇角,臉上月光都變得冷曼。
進叔歎了口氣,無話可說,這兩個人,一個也拗不過。
月色透過護欄的縫隙,一層錯落的斑駁灑在地上的一盆刺葵上,江夏初緩緩蹲下,伸手,輕觸著葉,有些扎手,卻沒有縮回手:“都夏季了,這刺葵怎麽還沒長出幼芽呢?”
葉子有些發黃,只有莖部隱約的青色,方能辨出,這盆植物還在‘苟延殘喘’著。
進叔接話:“少爺已經養了五年了,從未長芽生葉。”
這刺葵也怪,五年不發芽開花,卻也沒有枯萎,這性子真像極了主人的倔強。
江夏初忽地蹙眉,端起那植物,在手裡端詳:“難怪不生長,原來是我種的那一盆。”
青瓷花盆邊緣摹印的梔子花已經有些模糊了,不是五年前的模樣。
是她五年前留下的呢,這植物,這青瓷。竟還留著,那人,真是固執得瘋狂。
進叔忍不住多言了幾句:“少爺五年花了不少心思,不允許任何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