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戲真做……這籌碼很好用嘛。關昕松手,一手心的冷汗,懸著的心緩緩安落了,然後又揪緊了,有點發酸。左城退步了,她賭贏了,可是隻覺得荒誕,苦笑玩味:“真是一點機會也不給。看著左城的眼,她似笑非笑,很想知道,你要是真的愛上一個人會是什麽樣子?”一種近乎瘋狂的想法躥上心頭,很快肆意地駐扎滋長:不要有那樣一個人,能得左城鍾愛。
佛家總說這世上有那麽一類人,能顛覆雲雨,掌控生死,而這類人注定比旁人淡薄無情。關昕想,左城大概就是這類人。
未然,左城是這麽回答的:“知道了,對你沒好處。”
他沒有否認,甚至沒有沉默,竟真有這麽一個人。似乎有什麽在心頭破裂得一塌糊塗,細碎扎得生疼。關昕嘴邊笑意僵硬了,張了張唇,隻吐出兩個字:“也是。”
江夏初……莫名其妙地,她腦中閃過了這麽個名字,然後被她不知所以地忽視了。
“還有事嗎?”沉默寡言的男人從來不屑掩飾,即便是不耐。
垂眸思忖,片刻,她抬眸:“你沒有什麽話對我說嗎?”
“沒有。”果斷得讓人心寒,他總是吝嗇表情。
握著杯子的指尖有細微的輕顫,語氣卻極盡平靜:“那個戒指——”
話未完,左城接過電話:“什麽事?”
關昕失笑一聲,不再言語,這種事情,她絕沒有再開口的勇氣。
“不用去找。”掛了電話,左城不發一言,起身便走。
鬼使神差,她伸手拉住左城,他的指尖很涼。
左城重瞳微斂,眉宇間陰冷極了,關昕不禁瑟縮,下意識就收回手。
她居然忘了,這男人不喜與人親近,淺笑,倒不顯尷尬:“要走?”
“有事。”左城眸中有種類似慌亂的東西,沉沉浮浮亂了一潭墨黑。
“很急的事?”問完,有些倔強執拗地看著左城。
左城不語。
原來沉默也會傷人無形。
“不應該交代一句嗎?我至少還頂著女朋友的頭銜。”她起身,對上左城的眼,有種不管不顧的決然。
關昕啊,真是越來越不像自己了,一個左城就粉碎了固守二十多年的矜持自傲。
可是那個男人呢?連眼神都吝嗇,冷漠轉身。
站在原地,看著男人走遠,關昕自嘲冷笑:“真是個可惡的男人。”
只是她更可惡地放不下這個可惡的男人。
看著左城那杯未動的咖啡,她笑得荒涼:“真有那麽一個讓你費盡心思的人嗎?那個戒指——”
突然腦中左城的話回蕩:不要有好奇,更不要揣測。
話音便沒了生息,她難以啟唇。左城把她變成了自欺欺人、逃避怯懦的那類女人。
她搖搖頭,不了了之,起步,離開,唇沾嘲諷。
此時,太陽正盛,街道人影稀疏,一眼望過去,兩個女人步伐散漫,走在離世貿不遠的街上。
太陽讓人睜不開眼,關艾眯著眼瞅江夏初:“現在呢?要回去嗎?”
“嗯。”面不改色,眼眸寒涼,哪有半點夏日的燥熱。
關艾翻翻白眼,有種恨鐵不成鋼的憤慨:“你怎麽連逃跑的鬥志都沒有啊。”
“因為徒勞。”江夏初言簡意賅,有種認命的淡漠。
好吧,對江夏初這種無欲無求的人說鬥志太天馬行空了,話鋒一轉,一臉的憤世嫉俗:“我不信他左城還真是能隻手遮天不成,總有——”
“夏初。”
兩個字冷嗖嗖地鑽進關艾的耳中。
“左城?!”關艾嘀咕,腦中閃過一個詞語:陰魂不散。原本一肚子的忿忿之詞頓時胎死腹中,像隻泄氣的皮球,“好吧,我承認他隻手遮天。”轉身,對著左城笑得賊兮兮的,“準姐夫了來得真快啊。”
這廝,變臉可真快。嬉皮笑臉地回身看江夏初,見江夏初稍微刷白的臉,才悻悻收了笑。
車窗半敞,車裡的男人隻丟出來兩個字:“上車。”
關艾一個機靈:好家夥,剛才的冷飲也沒左城的兩個字降溫效果好啊。反觀江夏初,置若罔聞,說:“關艾,我先回去了。”不看左城一眼,直接坐到後座。
關艾站在原地隻想打哆嗦,用腳趾頭想也知道托了誰的福,心裡再怎麽冷蔑,臉上還是笑得無害狗腿:“準姐夫,好好待我家夏初。”低頭湊到車窗,不忘苦口婆心,“哦,也別忘了,早點甩了我姐。”
車裡的男人側臉俊得不像話,也沉得一塌糊塗。
哧的一聲,直接掛了檔,在關艾傻愣的空檔飛馳遠去,拋給她一身熱風,裙子亂飛,關艾一邊手忙腳亂地拉著裙子,一邊衝著遠去的車尾大罵:“奶奶的,欺負老娘沒車是吧!”
又低咒了幾句,才咽了口惡氣。
一路上,左城都沉默,江夏初更不會挑起話題,氣氛沉悶得壓抑,有些讓人窒息,車窗外,夏風燥熱,車裡的人陰沉。
車停在左家的院子裡,江夏初才剛觸及到車門,手腕便讓左城擮住:“去了哪裡?”
語氣異常平靜,寒涼眸中,有漸升的緋色火光,這是他慍怒的征兆。
江夏初緩緩轉過頭,眼神冷謾,不語。
他微涼的掌心收緊,灼灼刺痛,眸像黑紅的曜石,似要被墨黑吞噬,聲音像即將斷裂的弦,緊繃得厲害:“回話,去了哪裡?”
對上左城灼灼視線,她眼裡不起漣漪:“世貿。”
“為什麽不讓人跟著?”眉間陰鷙難舒,眸子裡的狂怒沉沉浮浮,似乎隨時要將眼前之人淹沒。
對江夏初,左城縱容到沒有原則的地步,一次次退步,似乎在左城心裡落了一個個毒蔓,只等一個導線,牽扯出了所有潛藏的罪責。
左城的底線,她一再觸及,而且樂此不疲,比如現在:“左城,我不是你的囚犯。”
她說得對,她不是他的囚犯,可是他卻是她的囚犯,禁錮了他所有的理智、思緒、感情。
心裡的毒蔓又在肆意喧囂,心口像被撕扯過,疼到麻木,只有掌心的觸覺還在提醒著他:她是他的。他用力緊握,恨不得再用力一點。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