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好,我們好久沒聯手了。”
成初影淺笑,眉間若隱若現的陰暗。垂眸,看著白色裙擺,刺眼的顏色,這是那個女人的專屬。
窗外,刮起了秋風,夜,未滿,染了淡淡光暈,越發濃了。
房裡,男人動作極其輕柔,俯身,親了親床上的人兒,聲音染了酒香:“夏初。”
“嗯。”迷迷糊糊應了一句,床上的人兒半睡半醒,眼兒眯成彎彎的月牙兒,含了一層朦朧的霧氣。
“我們回家。”
“事情辦好了?”江夏初睡眼依舊惺忪,嗓音軟軟的,柔柔的,吳儂軟語般好聽。
“嗯。”俯身吻了吻江夏初迷糊的眼睛,柔聲哄著,“乖,我們回家。”
江夏初揉揉眼睛,像隻未睡足的貓兒,犯得左城心癢癢,他俯身便含住她的唇,輾轉了好一會兒:“這下醒了嗎?”聲音微啞。
江夏初一雙半眯的眸子漸進清明,轉而又霧蒙蒙的,看著左城,臉上一點一點轉紅。
左城輕笑了一聲,啄了一下她唇角,抱起她就往外走。
“外面的人散了嗎?”江夏初窩在左城懷裡打了個哈欠,有點犯困。
“沒有。”
“那現在我們走合適嗎?”蒙著頭,偎在左城懷裡。
“沒人敢說不合適。”緊了緊懷裡的人兒,又攏了攏她的外套,左城溫言細語,“乖,好好睡會兒。”
江夏初想想,也是這麽回事,左右在這左城說了算,便找了舒服的姿勢眯著眼睛睡覺。
看了看懷裡昏昏欲睡的人兒,左城唇角揚起,眸中融了一汪暖融融的水。
“先生。”門口,十幾個躬身候著的男人站成一排。
左城懷裡的人兒皺皺眉,他腳步頓了一下,看著懷裡的人又安靜下,才開口:“小聲點。”
十幾個鐵骨錚錚的男子漢頓時腦子抽了一下,卻下意識地噤了聲。
左城將懷裡的女人放在副駕駛座上,又系上安全帶,俯身親了親。
“進叔呢?”
回話的男人不由得聲音小了,輕了:“善後。”
左家的人將主子的言簡意賅學了個入木三分,一個一個,光看氣質,就知道是左家出來的。
“前十米,後十米,跟上。”
“是。”整齊一致的回答,再是動作,是效率,是絕對的服從。
都說左家的人都能以一敵十,那是謙虛了。
左城吻了吻淺睡的江夏初,脫了外套將她裹得嚴實,江夏初蹙了蹙眉。
“乖。”
他的吻,落在她眉間,她唇角似有若無地勾起,又睡去。
看了看車上他的女人,好一會兒,左城才掛了檔,車行駛在國貿大道,速度極慢。
車裡,電話忽然響了,左城極快接起,嗓音壓得低沉:“如何了?”
“初影左肩中了一槍,無大礙,人都解決了。”電話那邊是進叔的聲音。
“擅自行動,後果她們自己知道。”聲音無波無瀾,清潤裡帶了寒涼。
“少爺——”
左城冷冷截斷,毫無溫度:“讓左右過去。”
說完,便掛了電話,毫無余地,是左城一貫的作風,微微側眸,一汪純黑,瞬間柔和了。
已是深夜,國貿大道上,車輛稀疏,天際斑駁的星光微微閃爍,與迎面而來的車燈交映,一束刺眼的亮光劃過,迎面黑色的越野車忽然換了車道,直直撞向豪爵。
“呲——”
道上一條長長車轍,蜿蜒了一路。
“左城。”一聲惶恐,她睜眼,便看見漢江的鐵護欄,越發近了。
“夏初,不怕,有我在。”左城抱住他,一手控制方向盤。
“停車,快停車。”她大叫,失了理智,只看見那高高鐵護欄近在咫尺。
“左城。”她驚慌失措,除了喊這個名字,忘乎所以了。
她回頭,卻見左城松開放在方向盤的手,之後眼前一黑,鼻尖,全是那熟悉的微涼氣息。
她閉上眼,耳邊環繞著左城的聲音,他說:“別怕,有我在。”
她其實想說,我怕,怕你再一次為了我棄了自己。
“不——”她張嘴,聲嘶力竭,口鼻中,全是左城的氣息,除此之外,天旋地轉。
“咚——”
一聲巨響,然後,緩緩,緩緩歸於平靜,可是,她腦中,再也無法平靜了,許許多多聲音,轟轟烈烈,卷土而來。
“夏初,夏初。”
“先生,少夫人。”
“夏初,你應我一句。”
“車漏油了,快點,將先生先弄出來。”
“夏初,夏初,說說話,不要嚇我。”
“夏初——”
“……”
腦中似乎碾碎一般,裂出許多陌生又熟悉的聲音,來自很遠很遠,像被存封過,忽隱忽現。
“夏初。”
“不要這樣叫我。你滾開,我不要看見你。”
“夏初,聽話好不好,停車,快停車。”
“是你,是你害死了姐姐,你去死,去死。”
“夏初,你若不想和我一起死,便停下來。”
“不,我不要看見你,不要。”
“呲——”
“夏初。”
這個聲音,是左城。
“夏初。”
那這個聲音呢?溫柔,像春天軟軟的風,總是輕輕的,那是,是謙成啊。
欲裂的頭太痛了,她緩緩抬起,若隱若現,有個單薄的少年身影。
“夏初,快停車。”
“別怕,有我在。”
與剛才分毫不差的一句,那是五年前的聲音。
耳邊全是雜亂的聲音,忽遠忽近,眼皮沉甸甸的,她微微睜開,一幕一幕,像老電影一般,黑白的,卻清晰地,她看見了——
大雨磅礴,血染紅了車窗,還有白色的裙擺,車鏡前,有個少年躺在血泊裡,滿臉是血,看不清面目,然後,雨水一點一點,洗淨了他的臉,一張慘白的臉,那是……
“謙成!”她大叫,腦中撕裂一般,那些影像裂成無數碎片,一片一片,全是血裡的少年。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