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城手似乎顫了顫,沒有松開,他懷裡的人在顫抖,似乎他也在顫抖。
“你在這裡反而對她不利,畢竟,她五年前的記憶,全是你,而且幾乎全部都是消極的,我要對她輕度催眠,要絕對的安靜,你若相信我便把她交給我。”
左城抬頭,隻說了一句話:“不管用什麽方法,我要她好好的。”
說完,他放下了江夏初。
秦熙媛震了一下,看著路上一滴一滴的血,正從左城指尖滑下。
“江夏初啊,你怎麽遇上了這樣一個男人,到底是幸還是不幸。”秦熙媛歎了一口氣,走向床邊。
門關上,左城隔絕在外,他毫無預兆便倒下了。
“先生。”
左城倒了,左家亂了。
“左右,看來看看少爺。”進叔撫著左城,急得滿頭大汗。
左右一隻腳才剛伸出,便砸過來一個字:“滾!”
左右籲了一口氣:如此看來,傷勢不算太重,還有力氣,但是看著那血確實流得有些嚇人:“先生,你手上的傷,要立刻包扎。”
“都給我閉嘴,再說一句,滾出左家。”因為失血過多,左城臉色慘白,聲音低微,卻讓人絲毫不敢忽視言語中的戾氣狠絕。
一句話落,再無一人敢多言。
左城撐起身子,依著門,眸子陰暗不明,染血的指尖,一直在輕顫。
這一站,便是整整一夜,左家上上下下也提心吊膽了一夜。
到晨昏時分,門才打開。
“她怎麽樣了。”眼瞼覆了一層青黛,頹廢的左城,美得讓人心酸。
“好好睡一覺應該沒事了。”
左城聽完,直直便往後倒。一根弦緊繃太久了,突然松開,他便潰不成軍了。
“少爺。”
左城推開進叔,便進了門,關門前,冷冷的嗓音念了兩個字:“關盺。”
進叔心下一驚,應了一個字:“是。”
這件事,怕是沒完,有些人當真要自找死路。
秦熙媛似懂非懂,只是長長歎氣:“誒。”歎完氣,便走。
“等等。”身後,娃娃臉少年跟上去,“心理醫生,我還沒討教呢。”
天,已經微微亮,房間裡還亮著燈,有些許的血腥味,床上的被單血跡斑斑的,她便窩在最裡側,縮成小小的一團。
他緩緩走過去,掀開被角,躺在她身側,環上她的腰,緊緊抱著,她只是微微顫了一下,並未動作。
“夏初。”左城貼著她耳際輕聲喚了一句,“睡了這麽久,醒了嗎?”
她側著身子,左城便看不到她的臉,也看不到她顫抖不停的睫毛,盈盈垂著淚。
“昨天嚇著了嗎?”吻了吻她的發,“你也嚇著我了,我很害怕,夏初,你和我說說話好不好?嗯?”
他極盡哄著,她始終沉默,身子微微開始顫抖,不可抑製地。
她在害怕,其實他也在害怕,那些過往,一旦揭開,傷疤下,全都腐化,潰爛。
左城手一緊,抱起側身的江夏初,這才看見她眼角的淚,他俯身,親吻她的眼睛:“別怕,都過去了,也別想了,你一定累了,睡吧,我在這陪著你。”
將她顫抖的身子抱緊,他唇角落在她眼瞼,不再移開,那眼淚,很澀。
自始至終,她未發一言,也未曾睜眼,只是,她再也無法安睡,任他抱著。
深秋時節,乍暖還寒,晨昏後,下起了小雨,整個天灰蒙蒙的,之後連著下了一整天的雨,江夏初睡了一天,昏昏沉沉的,一會兒醒著,一會兒夢著,左城便抱著她,一直一直。
“先生,人到了。”進叔在門口小聲請示了一句。
左城眸底墨色青黛,略顯疲倦,吻了吻懷裡的人兒:“乖,我馬上回來。”
江夏初緊閉的眸子並未睜開,只是眉間蹙了蹙。
又親了親她,他才起身出去。
左家大廳裡,候著很多人,一致的面無表情,除此,還有一張雖是精致,卻慘白灰敗臉。
“先生。”一致的動作,躬身,絕對的恭敬服從。
關盺抬頭,便看見那男人由遠及近地清晰,她從未見過這樣的他,渾身纏繞不散的寒烈,還有那眸底,嗜血絕然的殺伐,那種美,驚心動魄。
左城一步一步靠近,極慢的速度,關盺一顆心,提起,最後沉下,沉下,到萬丈深淵。
關盺想,這場判決還沒開始,左城卻隻用一個眼神,耗去了她所有力氣,再無退路,她開口,最蒼白的對話:“交往了三個月,這是我第一次來這裡。”
她抬起眸子微微環視,入目的黑色,入目的人,入目的他,都是冷的,才發覺,原來,這才是真實,他該是這樣的,與生俱來的王者,睥睨眾人的主宰。
他並不與她周旋,嗓音低沉,極冷:“昨日慶典,你做了什麽?”
“做了什麽?你知道啊。”關盺只是笑笑,眸子毫不閃躲。
“說。”薄唇抿成僵冷的直線,左城側臉,陰鷙。
這樣一雙眼,她拚了所有勇氣去對視,算計好每一個字,每一個表情,卻連小心翼翼的表情都不敢表露,表情淡淡,她說:“見了你。”
純黑的眸子,像那沒有半點星子的夜,鋪天蓋地的黑與冷,左城只是輕啟唇:“那輛車,是你動的手。”
絲毫沒有疑問,左城這雙眸子,總能洞悉所有的不為人知,不給人任何挽回的余地。
關盺知道,她的審判到了,無路可逃了。
大概反抗會更愚蠢,只是反笑:“為什麽覺得是我?”
“若昨晚,我沒有與她一起,今日受傷的便是她。”語氣沉凝,他篤定,一雙眸子,冷徹。
一句話,剖析得精細準確。
關盺垂眸,視線落在左城左掌心,觸目驚心的傷口,她忽地笑了,看著他,眸底一團暈開的墨,黑沉,漸進死寂:“原來錯在我不該挽留你。”斂了笑,她嘴角勾起,嘲諷著,“我本想否認,不過想來是徒勞,我也省了力氣。”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