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膽大包天的女人,不要命的話,其實句句精準,江夏初是瘋了,病瘋了,左城也瘋了,為了江夏初瘋了。
“少爺,她?”這人沒封口,進叔有些不放心。
那個女人知道的太透徹,這留下禍患可不是左家的風格。
左城掏了煙,還是點了一根:“不用管。她舍不得她。”
前一個她是關艾,後一個她是江夏初。
進叔點點頭,難怪少爺會讓那位不知死活的主在太歲頭上動土。
想來,少爺對少夫人是愧疚的吧,所以,沒有選擇萬無一失的辦法對那個女人動手。
理清了這茬,進叔又想到了一茬,說:“那這房子?”
左城狠狠吸了一口,卻不見煙霧吐出,半響,隻說了一個字:“燒。”
話音落,扔了指尖的煙,轉身,那明滅的煙頭躥出一點火光。
進叔搖搖頭,惋惜了一把,才揮揮手。
這個世上有幾個男人願意為一個女人放三把火,燒錢,燒人,燒回憶。
左城就這麽做了。
一把火燃起,這夜突然似白晝。
左家的城堡,明天之後,將是一片灰燼,何人會可惜?
月光漫下,微冷,那微光揮灑,左城站在車前,看著車裡淺眠的女人。
“夏初。”
只有在她聽不見時,他才敢如此喊著這個名字。
回應他的永遠都是無人回應。
左城皺皺眉,將手裡的煙掐滅,坐進車裡,將靠在車窗上淺睡的女人抱進懷裡。
女人睫毛輕顫,掀開,微微惺忪的眸子瀲灩著,盛了一池凌亂的星子:“回來了。”
她揉揉眼睛,肩膀下意識瑟縮了一下。
十二月的天,乾冷。
左城將車裡的空調開到最大,又將女人緊了緊:“車上涼,我們回家再睡。”
秀氣的遠山眉輕蹙了一下,她抬頭看他:“事情處理好了?”
“嗯。”
問完,她不說話,往左城懷裡縮了縮,像隻乖巧的貓兒。
左城拂著她的頭髮,拖著她的下巴親了親:“為何不問?”
她笑,唇齒擦著左城的:“你若想我知道便會告訴我。”
說話的時候她的唇落在左城唇上,有些癢,她躲了躲,咯咯笑著,眉眼彎彎全是笑意。
左城心情極好,摟著又親了親:“回家吧。”
車緩緩開動,除了必要的命令,主駕駛座上的進叔自動屏蔽。
江夏初找了個舒服的姿勢窩在左城懷裡,眸光微抬,眸中染進縷縷紅色的火光。
她驟然起身。
“怎麽了?”左城攬著她的手微僵。
她指了指後車窗外:“那裡,好像是火光。”
左城唇角僵冷,沒有說話,籠在微暗月裡的眸子有些清冷。
女人巴著窗,這次看了仔細:“是剛才的房子著火了。”
她突然覺得心坎像被煙熏著了,乾乾的,有些疼,她奇怪,隔著窗也能聞到那火裡的煙霧?
“著火了。”左城一直不說話,她有些不知所措了,氣氛有點怪,她又說不上怎麽怪。
“嗯。”
左城抬起眸子,輕點頭,她這才看清的眸子,有些陌生的東西浮著。
眉染憂悒,她不解。
他將她抱起,放在腿上,淡淡說:“我放了把火。”
她皺眉,想了想,更不解:“為什麽?”
沉吟片刻,左城說:“那房子血腥太重。”
她眸子怔了一下,很快如初,便不再問,因為她知道,這個男人不想她知道太多。
她是個聰明的女人,一個聰明的女人懂得空間與理解,懂得在需要沉默的時候緘口不言,懂得將愛情的范圍縮到最小,然後遊刃有余。
車子在夜裡開得很緩,兩人都久久不說話,很靜,她偎在他懷裡,似睡非睡的,睫毛垂著,像貓兒般懶散。
“那是誰的房子?”她咕噥了一句,像是快睡著了。
“我的。”
難怪說血腥太重。
搖搖頭,甩開這個話題,她清醒了不少:“那這個戒指呢?你的嗎?”
她攤開手心,一條鏈子串著的戒指小巧,在車燈下閃著光。
戒指很舊,很小,灰暗的銀白色,看起來有些年歲了,似乎被遺忘了一樣,上面還沾著土。
左城木然抓住她的手:“哪裡來的?”
她抿抿唇,下意識握緊了手心的戒指:“我在那房子旁的游泳池上撿到的。”
那個戒指……後視鏡裡可以看見進叔一臉沉凝,開車的速度不禁就慢了些。
左城眸光若有所思,凝成一團黑沉的旋兒,讓人窺不透的深。
他沉默了,手還抓著她的腕。
她皺眉,有些倔強:“你還沒告訴我是不是你的?”
記憶裡,他極少這樣,不過一個戒指,竟讓她有些不安。
一個須臾後,他搖頭:“不是。”
語氣很篤定,氣場強到不給人任何喘息的時間來懷疑。
左城不喜撒謊,若是非要如此遮掩,他會用盡手段將謊言變成事實,而他也有這樣的能力,所以,他的話,她深信不疑。
她看著這個令她不安的戒指,對著窗口,不知怎麽的,就是扔不下手,明明那麽小小的一枚,卻沉甸甸的。
左城牽起她握著戒指的手,湊在她耳邊輕哄:“乖,扔了它。”
毀了所有江夏初存在過的痕跡……
他唯有此念。
她再看了看,揚起手放在窗邊,搖下車窗,她冷得一個激靈,手心的戒指顫了顫,那不算明亮的光似乎驟然折射到她眸中,亮到刺目。
這個戒指……為何她松不開手。
她忽然想,這個戒指也是有故事的吧,而且一定是個悲傷的故事。
忽然,她收緊手,仰頭看左城:“可是我喜歡。”
她還想說舍不得這個戒指,可是話到嘴邊,看著左城沉沉霧靄的眸子就說不出口了。
她認真地想,該想個什麽理由讓他留下這個來歷不明的戒指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