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哭得狠了,抽抽搭搭的,咬字不清,左城卻聽明白了,緩緩蹲下,將哭得岔氣的女人抱到懷裡,吻著她的眼淚哄她:“傻瓜,那都是騙人的,不會靈驗的。”
“她也說不會靈驗。”她胡亂地一直搖頭,“可是我信。”
她?左城黑眸一斂,將渾身顫抖的女人帶進懷裡:“怎麽不信我呢?”
她抽噎的厲害,眼淚一直流進左城的襯衫,灼燙的溫度。
“我的深夏。”左城心疼地念了一句。
她顫抖的身子僵了一下,停了眼淚,大大睜著,眸子裡全是驚慌。
她終於想起來了,為什麽那四個字那麽熟悉又那麽陌生,因為隻對了一半啊。
門口,一對男女相偎,沒有地老,天卻荒了。
站著的幾十個男人中間,有一個男人低頭,抹了一把眼淚,眼睛通紅。
就在一個小時之前,就是這個男人說過‘不就是個女人嗎’,現在他終於明白進叔那句話了:這個女人是左家的命。
因為淋了雨,左城直接將女人抱進了浴室,將她身上的濕衣服都解下,放進了熱水裡,也不顧自己一身潮濕,專注地給女人清洗,她就像個失了魂的木偶一樣,任左城折騰。
左城捧著她的臉小心擦著,俯身便吻在她渙散的眸子上:“別胡思亂想。”
她忽然驚醒了一般,怔怔看著左城,好一會兒,推了推左城:“你出去,我自己洗。”
“乖,聽話。”左城哪裡放心她,自然不肯讓她自己動手。
“我沒事,你去洗洗,你也淋了雨,別感冒。”
女人哭久了的眸子楚楚可憐的,軟軟地看著左城,左城心一軟,就妥協了,親了親她便起身出去了。
哢嗒一聲,浴室的門關上了,左城出了浴室,拿起電話:“去查一下,她在天橋上遇上了誰。”
浴缸裡的女人起身,不著一縷,走到門口。
哢嗒又一聲,門上了鎖,她赤著腳,走到鏡子前,嘴角浮出一絲冷笑,鏡子裡是她自己的輪廓,然後一雙空洞的眸子閃過波濤洶湧,她伸著手指,在沾了霧氣的鏡子上劃出了三個字,那是一個人的名字。
江夏初……
她扯著唇笑,回憶回到了一個小時前那座雨霧蒙蒙的天橋上。
穿著黑色風衣的女人站在橋頭,一雙靈動的眸子四處睃著,放下傘,捧著鎖尋了個滿意的地方。
“別掛了,不會靈驗的,十年前我就掛過。”
忽然闖進來的聲音讓女人一愣,掛鎖的動作停了,起身回頭,這個女人她認識,在廁所見過的奇怪女人。
“你到底是什麽人?”
女人並沒有回答,撐著一把大紅色的傘也走到了橋頭,蹲下,女人將她剛剛掛上卻沒來得及扣好的鎖取出來,放在手裡細細打量著:“江深夏。”念完鎖上面的名字,女人似有若無地笑了一聲,抬起眸子,“你的鎖上寫錯名字了。”
“我聽不懂你在說什麽。”
說完,她便要伸手去奪回她的鎖,卻叫女人閃身躲開了,踮著腳尖的女人垂眸睥睨著:“真的一點都不記得了?”
她反問:“我需要記得什麽?”奇怪的女人,一直說著她聽不懂的話。
“記不記得江夏初?”
她愣住了,眸子驚亂地看女人,女人笑了笑,將鎖放回她手裡,沒有立刻拿開手,而是摩挲著那鎖面,喃了一句:“這一面該寫上的是那三個字。”
哪三個字?江夏初?可是背面是左城啊,怎麽可以?
她皺眉,不悅:“你到底在說什麽?”
“左城愛的人。”女人輕聲回答,只有半句。
她剛要開口,女人接了下半句:“名喚江夏初。”
“咚!”
她手一軟,那掛鎖便掉在了橋面,滾去了幾米外,寫著江深夏三個字的鎖面發出冰冷的光。
女人淺笑一聲,轉身,撐著紅色的傘,越走越遠,她重重一跌,坐到地上,將那鎖拾起,隨手扔進了水裡。
她的鎖,第二次還是沒能掛在天橋的鏈子上,到底是緣淺。
鏡子朦朧,映出女人一張紙白的臉,毫無血色,記憶還在腦中喧囂,不肯放過她,她甩甩頭,開始疼痛。
她撫著頭,看著鏡中,淒涼地笑了笑。
“左城愛的人。”她重複著天橋上那個女人的話,毫無情緒的冰冷,“名喚江夏初。”
伸手,她一把抹去了鏡子上的名字。
忽然腦中想起了左城的話:你與夏初長得很像,你不笑時,便是夏初的模樣。
夏初的模樣,夏初的模樣……一句話,在她耳邊縈繞,一遍又一遍,不肯停歇。
她抬手,將瓷器的杯子狠狠砸向了鏡子。
砰!
一聲脆響,她再睜開眼,鏡子裡已經沒有她的模樣,碎成了無數個碎片,卻拚湊不出完整的樣子。
江夏初,江深夏,誰還看得清哪個是哪個?
“砰砰砰——”浴室的門被重重拍打,外面傳來左城急切的喊聲:“深夏,深夏,你怎麽了?”
她只是笑笑,又躺回浴缸,什麽也不說,什麽也不做。
“深夏,快開門。”左城嘶吼著,浴室的門被一下一下拍打地振動,極是刺耳。
浴缸裡的女人望著門口,將身體往下沉了沉,沒入水裡。
忽然,砰地一聲,玻璃質的門碎裂,左城驚恐地伸手去開鎖,似乎慌張,幾次都沒有打開。
一進浴室,左城半跪在地上,匆匆睃了一眼破碎的鏡子,將水裡的女人撈起來:“讓我看看。”
她乖乖的不動,像個沒有靈魂的木偶。
“碰到哪了?有沒有受傷?”左城將她撈了出來,抱在懷裡細細看著,確定她身上沒有傷痕才用浴巾把她裹緊,眉頭緊鎖,“說,怎麽了?”
左城語氣極冷,定是動了怒氣了。
她搖搖頭,毫無表情:“我沒事。”
左城捏著她的肩,忽然用力,抱起她,讓她對著鏡子:“看看你自己,這樣叫沒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