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teau這樣烈的酒,只需兩杯便會不省人事的,左城卻足足喝了四瓶,這樣喝法,是不要命了嗎?
涼眸一沉,薄唇微動,暴戾狠辣的左城:“現在連你也要忤逆我的話了嗎?”毫無血色的臉,額間青筋乍起。
進叔略微渾濁的眸子泛著茶色,毫無半點閃爍,從來,左城的命令他為以是從,這是第一次反抗,很堅決:“少爺,您的傷,讓我處理一下吧,這酒不能再喝了,您的胃受不了的。”
“咣——”
酒瓶碎了一地,濺在進叔腳下,尖銳的碎渣刺到骨頭裡。不差分毫,酒瓶沒有碰著進叔一分,卻照樣能讓他幾天下不了地。
這才是左城,狠辣無情的,盡管是對最親近的人,其實對他自己他也不會手軟一分的。
進叔挺直了背脊,沒有彎下一分,腿有些打顫,西裝褲腳上沾了些紅色,很狼藉。
左城一眼寒光,聲音裡沒有意思緩和,像杯中的酒,烈極了:“進叔,你知道我,再有下次,傷得不止是你的腿。”
這般狼狽,即便最親近的人也不想暴露一絲一毫,左城的驕傲,貴如命,也只有一個人視而不見罷了。
進叔抬頭,眸中聚焦的光點沒有閃爍,聲音恭敬卻蒼勁:“我知道。”沉吟,片刻,裂帛斷玉般決絕,“少爺,不想您自己,想想夏初小姐。”
這是進叔唯一的王牌了,左城不會對自己心軟,卻如何也舍不下江夏初的,江夏初這張底牌五年來從來沒有輸過。
江夏初嗎?薄唇揚起嘲弄的弧度,左城冷嗤:“她?”聲沉寒烈,“怕是恨不得我死。”
江夏初,沒有讓你失望,現在我便痛得想要死去,我的胃,我的頭,我的每一寸感官,你都剜挖過吧,怎生這般疼。
若有一天,我左城黃土白骨,你江夏初定是會百歲無憂吧,興許還會踩著我的墳頭笑到癲狂。江夏初,你會的,會這樣的,所以,我絕不先於你一抔黃土,絕不!
蒼白的臉龐,似罌粟綻開,致命的眉。黑沉的眸,染了墨,覆了霜,冷入骨,一種絕美的妖治,專屬於左城的嗜血。
這樣的左城,進叔第二次見,第一次是五年前江夏初逃離左家,第二次便是現在。似一股寒氣從腳底而生,這樣的肅殺,即便是馳騁黑勢力的進叔也難忍後退。鎮定也只是故作罷了:“夏初小姐的一輩子很長,少爺,還有明天,還有以後,在如此喝下去,什麽也不會有。”
唇邊的酒杯傾斜,紅色的chateau滑過左城白色的襯衫,唇角微抿,那杯酒,左城再未沾一滴。
不得不說,進叔是個精明的莊家,他押的籌碼恰恰製勝。
左城可以不要自己的明天,後天,每一天,甚至是生命,可是卻舍不得不要江夏初的一輩子。這樣的賭局,左城還有的賭嗎?
乾澀的嗓音,依舊如酒,烈而醇,他自嘲:“放心我不會把我自己弄死的。”放下酒杯,“最後一次,出去。”
左城啊左城,便這樣毫無保留任其踐踏?命給了她,現在連尊嚴也留不住了嗎?
左城活著,似乎便是周而複始地染血,殺人,平生兩次心軟,一次是對成初影,一次是對自己,個中緣由盡是因著江夏初。
江夏初,白紙一般乾淨的女孩,那樣不屑殺戮,你可知道,那個殺生予奪的權利都在你,你又何曾乾淨過。
鷹一般犀利的眸子斂起,閉了眼睛的左城似乎顯得脆弱無害,眉間緊蹙,綿密的長睫,打下陰影,在慘白的俊顏上尤為顯眼,額上結了紅色的疤,不顯狼狽反而妖嬈。
進叔緘默,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左城的傷,他的少爺該是有多疼。
進叔轉身,腳步聲很輕,漸進歸於平靜,風乍起,吹動了天台的刺葵。
那是江夏初最愛的植物……
他沉沉睡著,夢著,喃了一聲:“夏初。”
即便是夢裡,她也視他蛇蠍,不願讓他觸及她的容顏分毫。
銀色的奔馳停在月下,車窗上,女子精致的臉很美,只是眉頭微蹙。
左城,這次不要再趕我走了……
女子下了車,白色裙擺被月光映得不染纖塵。
“進叔。”女子言笑晏晏,清泠的眸子很亮。
“初影,你來了。”語氣很是熟稔,明明一個年近六十,一個未滿三十,卻像舊友。進叔與成初影生活了很長一段時間,後來江夏初來了左家,她便被送去了美國,期間隻與進叔有聯系。
亮麗的眸光睃過,很陌生,成初影第一次來,也很熟悉,因為和五年前的左宅大同小異。
很符合左城的風格——永不更變的黑。
成初影笑著,給自己到了一杯茶水:“李成煌的案子結了,監察廳裡放我幾天假,我過來看看,左氏的帳目我有些不放心,齊明海動作很快,我怕左氏難以全身而退。”
這個借口不錯呢,成初影,越來越會自欺欺人了,你不放心的怕是某個人吧。她自己都開始佩服自己了。
進叔跟著左城久了,語氣也越發像左城了,自信桀驁:“左氏風平浪靜,放心,少爺從來不吃虧,齊明海就算有通天本事,也動不了左氏分毫。”
“那就好,看來我白跑了。”
白色裙擺曳地,成初影不著痕跡地收起,點點汙漬,她蹙眉。
左城最喜歡白色了,江夏初從來不穿白色,她除卻檢察官製服,獨愛白色。
你看,這是誰像了誰,誰替了誰呢?
進叔附和:“確實來的不是時候。”
還不如說,除了江夏初,誰來都不是時候。只是這話進叔有些難以啟齒,初影,他看著由消瘦簡單的小女孩長成獨當一面的檢察官,她的心事他怎會看不出。
有些東西會要命,偏偏那麽多人趨之若鶩。
漂亮的重瞳像琉璃的顏色,流轉中,盡是流光溢彩,有些急切,她問:“左城怎麽了?”
成初影喊左城,不跟著進叔喊少爺,也不會和旁的手下一般喚先生,或者總裁,這十一年,她一直直呼其名。左城從來沒有否決過,所以成初影一直以為,她多少是有些特殊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