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序之鱗 第二百四十九章 奇怪的熱銷品

對於“忠誠的盟友”，奎斯看得很清楚，所以也並未當真。

在“大肚腩”將軍的陪同下，少年藍龍漫步在拜特城的街道上，以既不算快也不算慢的速度，向著專門為了安頓各路前來拜謁法老王的帕夏所建立的寓所走去。

奧帕特節當天，按照傳統法老王會在大維術爾和其它大臣的陪同下，繞行拜特城的各個街區，來接受萬千城市民的頌祝。

而拜特城素有“萬城之城”的稱呼，雖然其並非有真的一萬座城市那般大小，但是數十座諾姆城的規模還是有的。因此，全賴“雙腳丈量城市土地”的美帝奇的君主，今日根本無暇。

其他前來述職的帕夏，大多會在今夜乃至明日陸續趕到。像奎斯這樣一大早就乘坐貨運浮空巨獸巨獸前來的，不說絕無僅有，但也是極為罕見。

不過，這倒也遂了少年藍龍的心意。

他很早就聽說過拜特城，但卻始終無緣一見。甚至諾姆雇傭建築隊在拜特城的郊外屬地興建“航站樓”——用來停泊利維坦衍體的建築時，他也因為忙於攻略島嶼世界而沒能親自到來。

左右無事，奎斯便打定主意，要好好在這座城市中遊覽一次，體會一番走街串巷的樂趣。

腳下踩著砂漿混雜礫石而敷設成的道路，耳邊聽著寬尾廂車因車輪碾壓路面而發出的“轔轔”聲，少年藍龍一時間感慨良多:

一座城市的偉大的根源，在於管理者;而其偉大的外在表現於，則在於居住於此的人們。

拜特城的管理者，歷任法老王和大維術爾為首的臣子，為這座城市製訂了良好的規則。寬闊的道路，雖然錯綜複雜，但卻井然有序，它們溝通了城市的各個角落。即便是像航站樓這樣的新興建築，也被這個極為有秩序的道路網絡規劃入其中。交通便利，自然商貿繁榮。

而拜特城的居住者，那些生活在美帝齊都城的城市民，更是早已習慣於服從管理者制定的良好秩序。他們已經養成了維護這種規范的自覺性，相比於諾姆、斯帕特，乃至奎斯管轄的任何一座城市，城市的道路都沒有拜特城乾淨整潔。這位巨龍帕夏走在路上，甚至看到了許多次行人自發地撿拾垃圾，清理街道的行為。

“不愧是美帝齊的都城，”仔細地感受了一下，奎斯懇切地對為其領路的“大肚腩”將軍說道:“這的確是一片充滿秩序之力的樂土。”

就在“大肚腩”覥著臉，準備說些什麽來迎合巨龍帕夏的時候，不遠處的拜特主乾道路上傳來一陣由號角、鼓點與鐃鈸共同奏響的音樂——提醒街道上等候的眾多城市民——法老王的巡遊隊伍已經自遠而近，馬上就會經過這裡。

蹙了蹙眉，似乎是因為被打擾了興致而稍感不悅，少年藍龍對跟隨著自己的眾人吩咐道:“走條小路，去拜特城的巴扎，我想要看看這裡的生意如何。”

話音未落，不等美帝奇的將軍命令自己的親兵，跟隨奎斯一同前來的、現已投靠至其麾下效力的“歪嘴”和“獨眼”兩兄弟就閃身遁入一條街邊小巷。

這兩個老練的家夥提前一步，想要為帕夏閣下“掃淨”接下來前進路線上的阿堵物。

曾經在拜特城廝混過一段日子的他們，可是清楚在這秩序美好之地，也會有一些不那麽和諧的雜音。萬一有那麽一些不開眼的，諸如街頭淑女、小巷大佬……之類人物出現，恐怕會再次影響帕夏閣下的心情。

“其實大可不必，”走在奎斯身後一步左右的位置，扶了下自己腰間的鐮刃劍柄，“大肚腩”將軍小聲地咕噥道:“有我身邊這些好小夥子們跟著，什麽牛鬼蛇神都得退避三舍。”

他們剛剛經過的小巷中，有一個垃圾箱就擺在路旁，其未被捂嚴實的蓋子中伸出了一隻胳膊。從胳膊上刺的稀奇古怪的花紋，便可以斷定，裡面被打暈過去那位，八成是一位在街巷中的話事的“青年才俊”。

走了沒多久，在街巷之中左拐右拐幾番，眾人就來到了拜特城最大的巴扎門口。

這座巴扎或者說超級市集市，坐落於拜特城的東北側，毗鄰城市的海牆。而在拜特城北部，除了美帝奇的軍事港口之外，專門作為商業用途的深水海港，就位於海牆下方的不遠處。

為了方便商人們運輸貨物，這一段的海牆並沒有連在一起，而是由兩座高塔作為門廊，形成一個全天敞開的巨大“城門”。

若是戰事爆發，附加在高塔上的法術馬上就會生效，土牆將會升起，再加上一道“化泥為石”，便可以補全海牆上的漏洞。

因此美帝奇的法老王對此並無掛礙，他只派了少量的士兵，再加上一名帶著學徒的黑袍法師，駐守在海牆邊上的塔樓裡。

反倒是稅務官的數量相當驚人，為了安排全天候輪值、收取商業稅的大小官吏，法老王專門為他們在海牆內側修建了辦公用的單層聯排官署，還配備了專門的衛隊。

其實倒也無可厚非，這裡畢竟是美帝奇最大的商貿港口，往來自各地的商船吞吐量驚人。從海牆的缺口向外極目遠眺，奎斯就能看到那些密密麻麻地停靠在港口的商船。

雖然借由利維坦巨獸的衍體作為空中運輸載具，他建立了貫通美帝奇各大城市的永序之鱗商會，但是那些單艘運載量最少也有兩千桶的船隻、它們所代表的海洋貿易以及執掌該種貿易的各家“商業巨無霸”，仍舊不容少年藍龍小覷。

“帕夏閣下，”更早一些來到巴扎，幻術師兄弟倆已經完成了初步的調查，獨眼將一張寫滿文字的莎草紙呈遞過來，“這是當日的‘購銷指南’，由巴扎的管理者、稅務官署專門人員共同編纂印刷，上面記錄了昨日的商品售賣情況，為商人們今天的活動進行了一些推薦。”

獨眼旁邊的歪嘴，則為其兄長的匯報作了補充，“這一張紙就價值一枚銀凱特，還要外加十五個銅德本。而且每日限量印刷六百份，往常這個時段早已銷售一空，只是因為今天是奧帕特節，所以多印刷了一倍數量，我們才能買到這麽一張紙。”

點了點頭，對於他們倆的工作態度和能力表示了認可，奎斯就接過了這張售價頗高的“購銷指南”，看了上面的內容，感到確實是物有所值。

單就分類來看，“購銷指南”做得非常細致，上面羅列出來的的巴扎熱銷商品，幾乎囊括了來自美帝奇乃至灰燼世界各地的貨物。像諾姆城出產的“狂徒裝甲”、斯帕特城釀的酒、荼卡產的粉色湖鹽，全都赫然在列。

和普通商人做的調查不同，由於拜特城的稅務部門參加了“購銷指南”的編纂——沒有人比他們更清楚每日自港口卸下貨物的具體數量，再加上大巴扎的管理者每日上交的各種貨物銷量清單，對商品價格調整，他們能夠做出非常合理的判斷。

對銷售或者采購者雙方來說，這些記錄無疑都是十分重要的信息，裡面隱藏著能夠使財富增加、風險降低的秘密。

逐條檢視至最後一行，“購銷指南”上的一條信息令奎斯感到有些詫異。

“最近一段時間，化石和琥珀標本成了熱門商品，”少年藍龍詢問了一下，不過周圍的人和他的反應大同小異，顯然也都不清楚其中的原委，“甚至從灰燼世界各地運來，由於拜特城有人集中收購，竟然導致那些玩意兒的價格，唔……上漲了足足兩成?”

上有所問，下必附之。為了解答巨龍帕夏的疑惑，“大肚腩”將軍直接讓自己的親衛出動，找到了大巴扎的管理者，並將其帶了回來。

“永恆熾陽在上，諸位大人日安。”

開口不打笑臉人，深諳待人接物之道的大巴扎管理者一見到奎斯等人，便搶先一步躬身施禮，送上了問候。

大巴扎的管理者是一名美帝奇帝國的官吏，可實際上，卻從未自法老王手中獲得過哪怕一個銅德本的薪俸。他只是依靠這項權力，來為自己謀生。

其收入來源由兩部分組成，一部分是收取在大巴扎內各個商家的管理費，但是這筆款項大多要用在雇傭清潔員工，以及維持秩序的傭兵上面，很少會落入他的錢包之中。

另外一部分收入，或者說真正用來養家糊口的錢財，便是與稅務官署聯名銷售“購銷指南”所得。除卻與稅務官的分成，再刨除其它成本，他每日都能因此獲利兩三百銀凱特左右。

這絕對算得上是一門收入頗豐的生意，他也可以算得上是一名成功的商人。而作為商人，審時度勢那簡直是出乎於本能。

聽聞面前這位巨龍帕夏的詢問，他沒有什麽猶豫，便忙不迭地回答道:“的確是有位大人物在收購化石和琥珀——大維術爾閣下最近興建了一座拜特博物館，所以這個月以來一直在搜集從世界各地運來的生物化石和琥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