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序之鱗 第八百五十八章 終局之戰（八）

鬣蜥海峽以北的珊瑚城附近，一艘水生侏儒捕撈船還在勞作著。在這片水域網捕因為洋流而遷徙過來的肥美魚群，乃是他們這段日子最為重要的生計。

和常見的船舶不同，這艘捕撈船是雙體形製的架子船，主要只是為了承載捕撈上來的漁獲。至於說那些水生侏儒船員，他們其實全都在海中生存無虞。

船老大是一位年邁的老祖母，自從被偉大主神加爾·閃金從侏儒島故地遷徙到這裡，她已經可以算是第三代人了。對於在海上謀生所需的手段，她非常熟悉。

站在架子船的船頭，這位年邁的水生侏儒用龍蝦般的腹足，依附在一個長杆上面。她不斷眺望遠處的天空，想要通過天象的變幻來判斷是否有暴雨或狂風來襲。

不安的感覺突然攫住了她的心，有什麽東西在靠近，盔甲和刀劍發出叮咣的磕碰聲，像一陣冷風襲來。老祖母轉過頭去，只見一名年輕的侏儒不知何時已站在自己身後。

這是一名原生侏儒，並非水生亞種。他身上穿著金色的盔甲，上面綴飾著多如繁星的珠寶，甚至連露在外面的肌膚也呈現出一種高貴的黃金色澤。

“偉大的神明！”老祖母驚呼道。她已經認出來了，這個突然出現的侏儒，外形居然和自己在加爾·閃金陛下的神殿之中看到的神明塑像一模一樣。

祂就是加爾·閃金……化身的分身。

作為一名有數的強大神靈——只要祂願意——即便是自己化身，加爾·閃金依舊可以讓其分化出許許多多的分身，以便讓其去執行許多不同的任務。

在某些時候，這種本領十分有用。

譬如，在珊瑚城周邊海域即將遭到暗湧和海嘯侵襲的時候，這位機警的侏儒主神第一時間就化身千萬，為自己的子民提供了寶貴的庇護。

尚未從路遇神明的驚喜中緩過神來，水生侏儒的老祖母就發現，自己那些原本在水下布網的兒孫已經全都都出現在了架子船上。又是一眨眼，他們就全都被轉移到了珊瑚城的港口裡面。

此刻，位於城市最中心地區的神殿，其頂端的珊瑚煙道正在瘋狂向外噴吐著五顏六色的泡泡。這些氣泡互相堆砌、黏合，最終在城市周圍形成一道屏障。

過了沒多久，許許多多的架子船就將港口堆得嚴嚴實實。在完成了任務之後，那位侏儒主神化身的分身便隨即消失，祂們全都重新融合成了一具化身。

洶湧的暗濤撞擊在屏障上面，終於顯露出它那一直深藏不露的崢嶸。由於遇到了阻力，潛伏於海面之下的暗湧不斷沿著氣泡屏障向上，形成了高達數十層樓高的巨浪。不過看似脆弱的氣泡屏障卻分外牢靠，巨浪拍擊在上面就好像撞到一塊岩石，倏爾化作白色的泡沫跌入海裡。

……

君臨城外，遙望著地平線處升起的白線，剛剛使用傳送術返回到拉姆齊大陸的斯內德好不容易送了口氣。他總算及時趕了回來，沒有讓局面變得無法收拾。

與這個蒸汽朋克半巫妖一同傳送回來的，還有遠征軍裡的一些元素薩滿。這些人本來是只是預備隊，時刻準備填補蒸汽城中拉鋸戰的人員缺口。可是現在，他們都有了更為緊迫的任務。

“大海嘯馬上就要到來！”

斯內德一把將裹在自己身上的罩袍扯開，露出裡面那具由精金和秘銀淬煉而成的金屬身軀。他那方塊狀的腦袋上面，外露的齒輪嘎吱吱地咬合著，腦後的汽笛發出嗚嗚的嘶鳴聲。

“調動你們的元素之靈，全力安撫這片海域的不安和憤怒，

轉移它們的注意力！”隨著命令下達，那些駝人和極地熊人元素薩滿全都立刻行動起來。有的人立刻將隨身攜帶的圖騰柱插入岸邊的土壤裡面，開始念誦咒語與元素之靈進行溝通;有的人則也學著斯內德那般扯掉身上的衣袍，徑直躍入了略顯冰冷的海水之中，瞬間直接化作超大型的元素生物……

這些化身元素生物的元素薩滿，以一位化身水巨靈的年長雌性為首，她是島嶼世界一名海象人和極地熊人的混血首領。此時，她直接化為一名有著光滑的青色皮膚，深邃的湛藍雙眼，帶著由硬頭鱒頭骨和珍珠共同穿起項鏈的強大水巨靈。

通常來講，成年的水巨靈大多高達16尺，體重在2500磅左右。可是這名元素薩滿化作的水巨靈明顯有著貴族血統，她的身高超過了20尺，可即便如此依舊能夠穩穩站在水面上面，絲毫沒有任何下沉跡象——這是水巨靈一族的天賦。

就如同中流砥柱一般，這個混血的元素薩滿帶頭衝向了從海天交接之處襲來的波浪，襲承自海象人血統的兩顆尖銳牙齒從其上頜突出，乍看之下顯得有些猙獰。

“禦水術！”

化為水巨靈之後，操控水流就仿佛是本能一般，她很快就擾動了自己前方將數裡格之內的水流方向。奔騰而至的巨浪亦隨著水流向兩側滾動，而非直接撲向岸邊的防線。

其它化身元素生物的薩滿也各顯神通。

有些化為水元素長老的薩滿合身撲進了浪濤裡面，用自己的身形帶動更多的海浪，強行扭轉部分波濤的方向，任其自行與後續的海浪撞在一處。

有些化身水元素生物的薩滿，則在洶湧的波濤之中豎立起了圖騰柱，比起留守在岸邊的同伴，他們調動起這片水域的元素之靈顯得更加得心應手。

隨著元素薩滿的共同努力，海嘯的勢頭一時間受到了遏製。衝擊到君臨城的港口時，原本高達數十層樓高的巨浪已經變得僅僅有十幾尺高度，造成的破壞無疑小了不知幾何。

在坐鎮指揮施法者們行動的同時，蒸汽朋克半巫妖亦在努力念誦著冗長的咒語——想要使用傳奇級別的法術，每一個施法步驟都不能出錯——不斷從金屬身軀上的儲物格子中抓出一撮撮法術材料粉末，扔向已經在其面前逐漸成型的法術模型之中。

最後，當斯內德最終完成了所有準備工作，他立刻伸出自己的機械手掌向前一推。散發著強烈法術波動的模型倏爾消散，被傳奇巫妖設定好的法術立刻融入這片天地，默默改變著方圓數百裡之內環境之內的各種規則之力。

在距離君臨城幾百裡格的外海處，數十顆渺小但卻閃耀著晦澀光芒的冰核突然出現，這是斯內德使用珍貴至極的、宙克斯克爾核心冰屑構造出來的凝結核。逼近極限的寒冷，瞬間凝固了大片的海水，形成一座座漂浮於海面的高聳冰川。

不同於尋常冰川那種“冰水混合物”形式，使用神孽身體材料構造出來的冰川是從海底一直到尖峰全部凍結。在法術效果結束之前，這些冰川會一直保持凝結的進程。

周圍海水中的熱量不斷傳遞向這些冰寒之物，熱量的傳遞引起了水流的變化。那些正欲撲向君臨城的海浪被硬生生分潤出大部分，轉而流向這些冰川繼而凝固起來。

當法術失效之後，那些冰川通常堅持不了多久就會被後續湧來的浪濤拗斷，然後又如同大塊的冰凌一般被海浪推著向前，撕裂了拉姆齊大陸的北部海岸線。

這樣一來，海嘯所蘊含的破壞性能量再次被瓦解了一大部分。等到傳遞到君臨城時，原本堪比毀天滅地程度的海嘯已經輕了許多，變得於這座雄城無礙。

實話實說，這種冰川流動甚至比海嘯還要危險不少。只不過，在斯內德的精心算計之下， 這些冰川最終切入拉姆齊大陸的位置，全都距離君臨城至少超過兩千裡格。

半巫妖到底是半巫妖，你不能要求他擁有聖武士的品格，損人利己的事情他乾得出來。

……

作為這場波及大半拉姆齊位面災難的中心，侏儒島的情況其實亦十分糟糕。不過就如同暴風眼的風速一般比外界要低出不少，登陸上島的君臨城遠征軍倒雖然承受了衝擊波，但是卻沒有向其它更遠一些地方那樣，遭到層層堆積升級的恐怖天災。

甚至，停留在侏儒島外海幾個裡格處，那支龐大的鋼鐵艦隊也沒有遭到滅頂之災——當然，翻幾艘船是避免不了的，但是像“東方雄威號”這樣的大型旗艦依舊保存得很好——其中既有艦艇上的法術防護屏障給力、船員應對得當的緣故，又得感謝那些利維坦飛艇及時回援。

作為一種半生物半機械的飛艇，在面對天災的時候，利維坦飛空艇要比普通的鋼鐵艦船擁有更好、更靈活的適應性。像協助那魯控制比蒙巨獸的“內菲曼迪斯號”，在衝擊波傳來的前夕，便使用傳送術離開了蒸汽城的交戰區域。他直接潛入了海底，伸出如同觸手般的纜繩幫助“東方雄威號”旗艦在海浪之中穩定了重心。

只是，這並非是說君臨城遠征軍就毫無損傷，有些根本沒來得及撤到開闊地帶的登陸部隊，直接被倒塌的碎石瓦礫埋到地下。那些身穿“狂徒裝甲”的士官和陸戰隊員還好，能夠抵禦一定的傷害且能夠展開自救。但若是普通的士兵若是被埋進碎石瓦礫，不死也得受重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