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道。
她與尚服局計較,是因六尚局掌管吃穿用度,她這回不計較不提點,下回他們就還敢踩她。
而唐蘭芝,反是影響不了她什麽的。
況且唐蘭芝也沒真做什麽惡事——一個經歷過盛寵的嬪妃在大起大落之後能安於消沉,只是變得刻薄一些、圖一圖口舌之快,倒也可以了。
雖無大善但也無大惡的肉身凡胎罷了,犯不上步步緊逼。
況且,皇帝罰也罰過了。自宣儀降至禦女,大抵日後再行晉封也是這輩子都再高不到哪裡去。
可若真論失儀二字,唐氏的口舌冒犯其實遠不敵她這主位宮嬪親手打人與哭鬧不休失儀失得嚴重。
所以得饒人處且饒人就是了。
夏雲姒就這樣在紛紛擾擾中過了大半日,不知不覺便已是夕陽西斜之時。
她經了這大半日的懶怠安歇,精神反比白日裡更好了不少,終是不願再多躺著,該去料理未盡的事宜了。
她喚來鶯時問:“儀婕妤現下身在何處?”
鶯時回說:“在冷宮。柔貴姬眼瞧著要生了,儀婕妤又曾是主位宮嬪,這時候殺了怕不吉利。大約便要先這樣關些時日,等柔貴姬生了也就該賜死她了。”
“哦。”夏雲姒點點頭,從容不迫地坐到妝台前,“幫我理一理發髻,我去見一見她吧。”
說儀婕妤是幕後主使,她是不太信的。
在姐姐的事上到底是怎麽回事還可另說,單是為何戕害五皇子就很蹊蹺。
——當日莊妃也這樣提起過,她隻拿嫉妒當了個解釋,可事後,這解釋卻連她自己也未能說服。
莊妃說得對,儀婕妤膝下無子,不論五皇子還是六皇子,都該是礙不著她的事的。
而若只是嫉妒,就算寧沅已長大不好下手,怎的也不見她動和昭容的一雙兒女,不見她動燕修容撫養的皇次子、順妃撫養的皇三子呢?
她背後,指定還有人。
夏雲姒只能盼著事情與她想的不一樣。
第94章 迷霧
這便是夏雲姒第一次踏足冷宮了。
破舊的宮室、撲簌的灰塵, 卻地處這天地間最為恢宏的皇宮裡。
這等懸殊帶來的感覺十分奇異, 仿佛走過那道宮門就步入了另一個世界。
整個冷宮裡,都有種詭異的寂靜。
其實也不是完全安靜無聲,某一道院牆後分明在不住地響著瘋癲的笑聲, 可這笑聲就是襯得院落愈發淒清, 連草葉落地的聲響都莫名變得更加清晰。
似乎連宮人都變得更安靜了些, 不論是冷宮中當差的還是從永信宮隨她前來的, 一個個都沒什麽話。
那迎出來的掌事宮女已有了些年紀,面容肅穆得像個木樁,朝她福了福就引她往裡走,夏雲姒愣是走了好一段才想起與她搭話:“儀婕妤如何了?”
便聞“木樁”發出一聲有些唏噓的慨歎:“冷宮裡頭,無非都是那兩種樣子。”
鶯時好奇:“哪兩種樣子?”
那宮女道:“要麽瘋瘋癲癲, 要麽一言不發。”
夏雲姒不由心弦提起, 直至宮女腳下一轉, 領她進了一方獨院, 她才略松了些心。
這獨院瞧著比外頭要好不少, 看來至少不會是已“瘋瘋癲癲”了。
院子不大,正屋上著重鎖, 那領路的宮女上前去將鎖打開, 便退到了一旁候命。
夏雲姒信手推門, 吱呀一聲, 又是塵土撲簌而下。
接著, 外頭的陽光照進昏暗的屋中, 視線穿過汙濁的空氣, 她漸漸看到屋中之人就坐在牆邊的羅漢椅上。
屋中之人緩了緩視線,便也慢慢認清了她,隨之而來地便是一聲笑:“倒沒想到,頭一個來的,竟是我們窈妃娘娘。”
夏雲姒不語,示意宮人留在外頭,徑自提步邁過門檻。
對方又說:“但我料到了,你會來。”
說著徑自提壺,倒了一杯茶,卻並不遞給她,而是送到了自己口邊:“這裡頭有致人神志昏聵的藥,臣妾就不請娘娘喝了。”
夏雲姒反手闔上門,瞧一瞧她:“皇上賜的?”
儀婕妤含著笑搖頭:“皇上豈會費這樣的心思,是有人買通了宮人,給我送來的。不過這些年我接觸這樣東西的次數也多,一聞就聞出來了。”
她話中含著飽經滄桑的蒼老感,與這全然尚未老去的容顏放在一起,顯得格格不入。
夏雲姒問她:“是誰?”
“我不知道。”她輕笑著聳了下肩頭,望著她的眼眸隨之變得更加意味深長,“我知道,你是來探究‘是誰’的——你想知道我背後還有誰。”
夏雲姒不做掩飾地點頭:“是。”
儀婕妤說:“可我不會告訴你的。”
夏雲姒下頜微抬:“為什麽?她支使你做的這些事,已然害死你了。”
“她害死了我?不。”儀婕妤笑出聲來,聲音有些鬼魅般的妖異,“我幫她做這些事,換來了我想要的,我們是公平買賣。至於今日敗給了你,那是我計不如你,與旁人有什麽乾系。”
她倒想得很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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