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下之意——這話他不好回,總不好去指摘皇上思慮不周。
夏雲姒抿起笑,美眸流轉,旋即換了一番更為委婉的說辭:“就有勞公公轉告皇上,目下暑氣漸重,旅途顛簸難免教人身心俱疲。姐姐心慈,無論是勞動聖駕還是勞動這許多宮人侍衛承受暑熱,她勢必都不忍心,請皇上不必為了我這樣大費周章。我心裡存著姐姐,在宮中悼念還是趕去陵前便都沒什麽兩樣。”
說著放輕了幾分聲,語中也添了些許溫存:“他念著我與姐姐,我們也都明白,去與不去便同樣沒什麽兩樣。”
樊應德松下氣,有條不紊地拱手應說:“是,還是娘子思慮周全。”
呵,她自然要思慮周全。
皇陵與行宮說來雖都在京城北邊,卻一處在西北、一處在東北,相距甚遠。
他這是拿她對姐姐的情分討好她。
這是聖恩隆寵,她如是答應了,倒時自要記他的好、要千恩萬謝。
同時,這途中亦不失為一個他與她獨處的機會。
雖則在宮中他們也時常獨處,但換個環境、換到聖駕馬車那樣狹小的地方,總歸是不一樣的。
饒是他壓製著心思依舊不對她做什麽,也仍會有許多曖昧滋生。
她不怕這些曖昧滋生,也知道遲早會有那一步。
但她要自己掌控這些步調,不能由他著反客為主。
讓他輕易得了逞,事情還有什麽意思呢?
第27章 狐狸
六日之後, 聖駕啟程前往京城北側的行宮避暑。
后宮皆盡隨駕,太后、太妃自也同去, 華蓋、幡旗浩浩蕩蕩地在路上鋪開, 京中百姓山呼萬歲,聲勢頗是浩大。
夏雲姒坐在車中, 視線穿過在顛簸中不住輕掀的車簾, 忽而格外慶幸自己並未答應與皇帝同去皇陵。
——若是答應了,她與皇帝必是單獨離開。雖然隻消有聖駕在就必有一大班人馬隨著, 百姓也勢必前呼後擁, 但論聲勢必定比當下要差得遠了。
眼下的這樣滿城沸騰,才真能教人體會到在那萬人之上的位子上究竟是何等的震撼。
她記得他剛登基時, 頭次以新帝的身份祭拜先祖, 街面上也是這樣的沸騰。
姐姐當時與他同坐在禦輦之上接受萬民叩拜,不知是怎樣的心境。
總有一日, 寧沅也會迎來這樣的一天。
夏雲姒這般設想著, 總覺得奇妙。
她不知自己到時會是怎樣的心境, 就像自己無法設想姐姐當時的心境。
但她還是期待著那一天,因為那一天的到來總歸意味著一切舊怨塵埃落定。塵歸塵, 土歸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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喧囂吵鬧便這樣持續了一路,直至馬車駛出京城,將一切繁華拋至腦後。
京外其實也沒什麽山野的味道, 瞧著是比京中荒涼些, 但也有人家散落。正值初夏, 兩旁田野抽出綠苗。
聖駕必經的禦道已早早地清過了道, 閑雜人等一概不得出現,靜靜地欣賞這樣的翠綠便也舒適,令人心中安寧。
夏雲姒於是一看就是大半日。晚上安睡一夜,翌日又看了一整天。
夜色再度降臨時就到了行宮,嬪妃們陸陸續續由宮人服侍著下了車,由行宮內早已守候著的宮人們請入各自的居所。
來迎夏雲姒的是位三十出頭的宦官,穿著繡紋繁複的官衣。他身材微微發福,堆起笑來倒是喜慶。朝夏雲姒一揖,他道:“下奴吳慶,特來迎娘子。娘子住玉竹軒,離皇上的清涼殿很近。”
行宮避暑的門道夏雲姒多多少少也知道一些。這裡不像宮中有那許多規矩,住所安排上也有頗多斡旋余地。
這些事皇帝自己不太過問,昭妃或許為自己人安排一二,余下的就都交給尚宮局去辦。
是以宮中嬪妃們——尤其是頭次來此、從前在行宮之中未有過住處的嬪妃,多會在來前托人到尚宮局使一使銀子,勞煩安排住所的女官選一處好住處給她們。
所謂的“好”,離皇帝的清涼殿近自然是最重要的。
而她從不曾在這樣的事上費過心思,能住來這樣的地方十之**是底下人循聖意辦事。
夏雲姒心下盤算得明白,面上卻不表露什麽,隻銜著笑與吳慶搭話:“公公瞧著官位不低,勞煩公公親自來迎我了。”
在前引路的吳慶躬著身回了下頭:“娘子折煞下奴了。”說著笑意更深,“下奴分內之事,哪兒當得起娘子這樣的話。況且下奴從前侍奉過皇后娘娘,自當來向娘子問個安。”
說話間朝天拱手,以向皇后在天之靈一表恭敬。
夏雲姒淺怔:“原是侍奉過姐姐的人?”旋即抿起笑意,“倒是緣分。小祿子,一會兒你請吳公公喝茶,取皇上新賞的明前龍井去。”
吳慶忙連連拱手道謝,一番輕松談笑間便到了玉竹軒。玉竹軒地如其名,滿院翠竹如玉,望一眼都教人心覺清涼。
夏雲姒定神望了眼,回思從前,愈發清楚了那一位的心思,深深一笑:“乍一瞧,倒讓我想起宮中禦書房後的竹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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