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李賢淑因問起懷真:「白日建儀來尋你做什麼?」
懷真正拍著小瑾兒哄著他睡,低聲答道:「無非是相謝前兒的事。」
李賢淑瞅了她一會兒:「沒說別的?」
懷真道:「又說什麼別的?」
李賢淑見她不提,自也不好多話,只佯作歎息般道:「說來建儀也怪,人也不差,官兒做的又大,這許多年來卻總也不成個家,家裡沒個管事料理的女人怎麼能成呢?看著叫人怪心疼的。」
懷真隱約猜到幾分。李賢淑見她緘口不言,又道:「懷真,你覺不覺著……建儀他對你……」
因郭建儀白日那一番……懷真好不容易安穩心神,如今被她一句話引起,不覺又攪亂心緒,便道:「娘,別說了。」
李賢淑才試著張口,又被她這樣擋回來,無奈,便道:「娘也不是逼你怎麼樣,只是覺著,建儀算是個極不錯的了,唐家那邊兒……看著也沒……你畢竟還年輕……」
懷真輕聲道:「娘,小表舅自然是極好的,可難道是極好的,就得是我的不成?何況縱然不嫁人,難道我就活不了的不成?」
李賢淑聽了這話,便道:「娘只是怕你以後為難……其實我跟你爹都知道,只怕你仍是對毅兒……倘若你當真忘不了他,我看唐夫人對你又那樣,不如乾脆重歸於好……」
懷真越發皺眉:「娘別說了,什麼重歸於好,只別再想了。我也不要再嫁人,橫豎一個人清清靜靜的就完了。」
李賢淑見她這樣決然,倒是不好再說什麼了,便又坐了會兒,自回房去,便跟應蘭風把此情說了。
應蘭風沉吟半晌,道:「這孩子從小兒就性情倔強,原本又那樣一心地不肯嫁人,誰知遇上個唐毅……磋磨著那許多日子,他們兩個從來又好的鴛鴦似的。只怕……懷真的心都放在他身上,這會子,你我雖覺著建儀好,只怕懷真心裡竟已經容不下別人了。」
所謂知子莫若父,大概便是如此。李賢淑道:「這又有什麼呢,心裡有人,難道就不吃飯過活了不成?偏又不肯再回唐家,既如此,索性嫁給建儀,我也冷眼看了這多年,也知道建儀的為人了,以建儀的性情,還不是捧在掌心裡當寶?」
應蘭風笑道:「若懷真的性子跟你一樣,那自然就沒這許多了,只怕這會子不用咱們說,早跟建儀好了。」
李賢淑歎道:「如今我也不知怎麼是好了。我倒不是逼著你女兒嫁,只是覺著咱們阿真這樣的人品樣貌,孤零零的……只想著給她配個極好的人兒、疼著憐惜著才也安心。」
應蘭風笑道:「你不必先替她操心起來,橫豎只看懷真自個兒的心意就是了,須知強扭的瓜不甜。」
李賢淑忍不住埋怨:「多半懷真的性子像你!常常就死倔起來!」
應蘭風噗嗤笑了,將她抱住:「不管像誰,都是咱們的好女兒,縱然一輩子再不嫁人,難道咱們會虧了她?將來縱然你我不在了,還有佩兒,還有準兒呢,何況真兒自己也是個有章法的,先前不多虧了她跟大元寶私底下做那生意……才撐著家裡?近來又做了那樣一件利國利民的大好事……外頭提起來,誰不稱讚呢?你說是不是?」
李賢淑點了點頭,到底有些感傷:「罷了,我也是怪操心的,橫豎先只守著懷真跟小瑾兒好生度日便是了,想先前她嫁了唐家之後,你我何等孤淒,現在既回來了,也不算是壞事。」
應蘭風忍俊不禁:「是是是,也不算壞事。所謂‘得之我幸,不得我命’罷了,一切只順其自然,看孩子們的造化罷。」
是夜,不說應蘭風夫婦房中嘀咕。且說懷真抱著小瑾兒,也不覺思緒萬千。
情之一字,真如毒物一般,果然不能沾染。比如淩絕之於她,比如她跟唐毅,再比如她之于郭建儀。
倘若今生未動心之初,把心意託付在郭建儀身上,倒也罷了,偏偏有個想也想不到的唐毅。
兩世為人,前世是一廂情願的恩愛,似鏡花水月。但今生,卻是著實的想像不出的那些相愛相惜的繾綣纏綿。
是以如今對郭建儀,竟也只是一個:曾經滄海難為水,除卻巫山不是雲。
畢竟是要辜負了。
然而想到郭建儀其人,那明明失落卻強作無事的神情,竟有萬般愧悔,無法言喻。
次日午後,唐夫人便來了府中,跟李賢淑兩人便逗弄小瑾兒玩耍。
懷真得空便自去花園內,正在花房內調香,心無旁騖之時,猛然仿佛覺著地震了一下,耳畔似有轟然之聲,有些站不穩腳。
桌上的各色盤盞香料等物,也隨著抖了抖。
懷真心驚,忙放下手中之物,出來查看,卻見花園裡也有三兩個小丫頭,都也癡癡呆呆站著,仿佛受驚了似的,不知怎麼樣。
正笑荷掐著一簇花兒飛跑過來,有些慌張地拉住懷真的手道:「姑娘別進房裡去,仿佛是地動了呢!」
懷真人經兩世,都沒見識過地動之事,慌忙道:「小瑾兒呢?」
笑荷道:「不妨事,夫人看著呢。」
果然就在此刻,便見花園那邊兒,李賢淑跟唐夫人兩人也都走了出來,身後跟著幾個丫鬟跟奶母,李賢淑懷中抱著小瑾兒,正四處張望,目光相對,見彼此平安,才各自放心。
大傢伙兒仍是不敢進房,又站了約略一刻鐘,見平靜安然,才散了惶恐,各自回去了。
懷真也松了口氣,自進花房行事。
這一番忙碌,便將近黃昏時分了,房內光線也有些暗淡,不宜行事。
懷真便把香放在盒子裡,想等明日再繼續,正欲出門,便聽得外頭腳步聲響起,有人道:「原來下午那一場大響,並不是地動了,你可聽聞了?原來是軍器局那邊兒出了事呢!」
懷真聞之心驚,先前應蘭風是提過這軍器局的,正是跟內府監造一塊兒負責火藥製造等物,之前還出過事故。
卻聽另一個道:「你打哪兒聽說的?」
小丫頭道:「先前門上都在傳,方才是咱們爺派了小廝回來報,叫奶奶別擔憂,說爺並沒有在那裡,只聽那跟隨爺的小廝說的呢,軍器局那仿佛死了不少人,連房子都震塌了幾處。」
懷真聽說應蘭風回來了,一顆心才又安穩,當下松了口氣,便要出門回房,卻聽那小丫頭繼續說道:「我也只遠遠地聽了一句,怎麼說唐府裡的三爺在場……也不知真假……唐夫人正著急,要回家去呢。」
懷真正舉手開門,猛然聽了這一句,滿頭暈眩,手足發麻,忙拉開門跑了出去,卻見那兩個丫鬟已經走開了,懷真呆站片刻,便提著裙子,如風般往前面兒跑去。
李賢淑正打發了回來送信的小廝,就見懷真忙忙跑來,神情惶急。
李賢淑即刻明白她聽說了,便握著手說道:「你別著急,你爹就是怕咱們擔心,故而派人回來說了聲。因出了事,這會兒你爹現在也正在那裡處理後續諸事呢,唉……這樣兇險的地方,如何去得?」
懷真氣喘著問道:「爹有沒有說過三爺如何?」
李賢淑正不知如何回答,就見唐夫人從廳後轉了出來,滿面驚慌之色,雙目含淚,見了懷真,便立刻上前,握著手道:「方才家裡頭來人,也不說怎麼……只叫我趕緊回去。」
懷真想也不想,道:「我跟太太一塊兒回去。」
唐夫人本正想開口,見她自個兒這麼說,正中下懷,含淚點頭。
李賢淑本欲陪著唐夫人,見懷真要去,她便道:「既然如此,我留在府裡看著小瑾兒就是了,懷真,你照看著太太些兒。」
李賢淑這一句,卻是叮囑懷真,叫遇事不要先驚慌不知自處的意思,懷真也不知聽懂了未,只點點頭,也顧不得換衣裳,便同唐夫人出門乘車去了。
只不多時,兩人回到唐府,卻見府門口已經有幾輛車馬在,唐夫人魂不附體,死死抓著懷真的手,徑直入內,有丫鬟接了,道:「太醫們如今正在房內,三爺一直都昏迷未醒。」
唐夫人差點厥死過去,喉嚨裡先哽咽了聲出來,懷真此刻反鎮定了,一言不發,陪著唐夫人進了房中。
正幾個太醫聚集著,見了唐夫人回來,忙都行禮,唐夫人顧不上搭理,只忙著邁步進內,靠床榻上一看,見唐毅閉眸躺著,鬢髮微亂,肩頭的衣裳似是被火焰燎了,破損的露出底下白色中衣,隱隱有些血跡透出。
懷真見狀,便後退幾步出去,白著臉看了數眼,竟一步步地退出臥房。
正太醫們在外,見她這般,便叫保重。
懷真回過神來,因問:「這到底……是怎麼回事……現在又是如何了?」
幾個太醫面面相覷,其中一個便道:「聽聞有一批火藥不知如何竟著了,三爺身上有幾處傷,看著並無性命之憂,只不知為何總是昏迷不醒,仔細還要再看一看。」
忽然間,聽到裡頭唐夫人哀哭了一聲,懷真心頭牽動,卻幾乎不敢再進房中去看,正無法自持,卻見吉祥跟冰菊攙扶著唐夫人從裡頭出來,唐夫人只顧哭泣,不能做聲兒,吉祥對懷真小聲說道:「姑娘,你進去瞧瞧三爺罷了,如今是這個樣兒了……太太又瞧不得……」
懷真幾乎窒息,當下顧不上說話,便轉身進了房中。
此刻臥房內再無他人,靜靜寂寂,懷真幾步挪步到床邊兒,低頭看著唐毅,眼中早就含淚,懷真便挨著床邊兒坐了,低頭望著他,看了半晌,便從懷中掏出帕子,卻並不是給自己拭淚,探出去,輕輕地給他擦拭臉上的灰漬,一邊兒擦拭,一邊兒不由自主地只是流淚,卻也不肯哭出聲來,只是咬著唇。
如此,不知過了多長時候,外頭才有個丫頭悄悄進來,把一碗湯藥放在桌上,因對懷真道:「奶奶,太醫說須把這藥給三爺喝了才好……」見她不抬頭也不答話,便垂頭自退了出去。
那丫頭去後,懷真又坐了會兒,才起身自把桌上的藥端了過來,先試了試,仍有些熱,便吹了吹,舀起一調羹來便要喂給他,誰知唐毅雙唇緊閉,那藥汁子順著唇邊流下來。
懷真忙給他擦了去,呆呆看了半晌,模糊之中,竟想到一件事,略微遲疑了一番,便舉起那碗來自喝了口,這才俯身過去,便唇對著唇,給他喂了一口藥。
這一次,雖也有些藥汁子流出來,卻也喝了小半兒,懷真嘗著那藥,一股苦澀自舌尖直透心底,然而近來她所受的苦已經夠多了,因此竟不覺得格外苦些。
懷真看著唐毅,只輕聲道:「三爺本是個無所不能的人物,如何竟會有這些災難……只以為你離了我,只會好端端地,從此縱然兩不相干也罷了,你這樣,卻又怎麼叫人安心?」
唐毅仍是無知無覺,緊閉雙唇,懷真看了會兒,便又喝了口藥,仍是如此這般給他喂了下去,又拿帕子,仔細給他揩拭唇邊兒的藥汁,又見他眼角一塊兒淡淡漆灰,便又給他擦去,那灰漬抹掉之後,才透出底下那很淡的一顆淚痣,懷真定定看了半晌,便俯身在他的胸前,哽咽著哭了起來。
只是哭了片刻,卻想著那藥涼了不好,當下不免又撐著,仍給他度過去,大概是習慣了如此,最後喂得竟也順利了好些,不再有藥汁子灑出來了。
懷真把那空了的碗放回桌上,回頭又看著唐毅,越看,越是忍不住心酸難禁,便又俯身,在他唇上輕輕地親了兩下,眼中的淚便打在他的臉上。
懷真便不敢再細看,只低聲道:「你萬別有事……求你了……別這樣待人……可知不管你怎麼樣,只要你好好兒的,我便如何都使得?」
如此才方說完,便覺底下的人顫了一顫,懷真一驚,抬起頭來看過去,卻見他眼皮動了動,便慢慢地睜開雙眸。
懷真驚喜交加,唐毅默默看了她一會兒,忽地道:「你如何又來了?」
他的聲音雖沙啞,卻掩不住冷漠,懷真聽了這句,如被人一把狠狠地揪住五臟六腑似的,還未開口,唐毅又道:「你如何不去找那慕寧瑄,或是郭建儀?」
懷真死死地盯著他一會子,終於說道:「三爺……既然無事,我自然是該走了。」
當下起身欲去,不料還未移步,手腕早被人死死捏住,懷真也不回頭,只道:「三爺放手。」
唐毅本欲起身,奈何四肢竟都隱隱做疼,胸口發悶,便只望著她道:「我方才昏迷裡,聽你說什麼……只要我醒了,你就、咳……如何都使得?」
懷真也不看他,只道:「我並沒說過。」
唐毅聽了,一口氣梗住,竟暴咳起來,懷真聽他咳嗽的甚是厲害,便忙回身探望,這會子太醫們聽了動靜,也便一窩蜂地進來。
懷真見是這種陣仗,便欲退開,誰知唐毅雖咳得身子顫抖,卻仍死死握著她的手腕不肯放開。
太醫們見狀無法,只要給他診脈,不料唐毅漸漸止住咳嗽,竟冷冷道:「勞煩各位了,請各位出去吃茶……我已是無事。」
太醫們聞言,見他臉色冷峻,不容人抗拒似的,也是無法,便都躬身退了出來。
懷真見他們都去了,不由頓足道:「三爺這是做什麼,為何不叫人替自己診脈?」
唐毅一言不發,只是死盯著她,竟說道:「你若是一心要我死,何必叫別人來診什麼脈!」
懷真道:「誰讓三爺死了?」
唐毅道:「你!」
兩個人目光相對,懷真忍不住,便道:「我一心要三爺好,才來探望,你開口便趕人走,我自領命是了,怎麼反說我的不是?」
唐毅道:「我趕你走你便這樣聽話,如何我叫你回來,你卻一味倔強?」
懷真聞聽此話,無言以對。
唐毅冷笑道:「怎麼,不肯牙尖嘴利了?」
懷真惱的看他,然而望著他之時,卻又見他肩頭的血漬隱約,那氣惱便極快消散,當下低頭:「三爺……不必動怒,好生養身子罷,還是把太醫們……」
誰知一句話還未說完,唐毅將她用力一拖,懷真毫無防備,頓時跌了向前,唐毅悶哼一聲,被她壓著倒在榻上……卻與此同時,他抬起手來,在她的頸上微微按落,懷真猝不及防,懵頭懵腦地便低下頭去。
不期然中,雙唇相接。
連時光也似在此刻凝滯了。唐毅輕吻著那嬌軟香唇,方才那苦澀之中的溫柔之感如此鮮明,也叫他如此貪戀不舍,只是胸口裡畢竟仍是不適,親吻了片刻,便放開懷真,自己又咳嗽起來。
懷真喘息不定,扭頭道:「我叫太醫……」
唐毅攥住她的手:「只你在這裡,比多少太醫在都管用,你若走,叫整個太醫院來,也無濟於事。」
懷真聽說的竟是這些,心內默然:「三爺……快不要胡鬧,性命攸關,不是好玩的。」
唐毅只望著她,忽然雙臂環抱,仍把她死死地擁在懷中,竟貼在耳畔說道:「我不是說頑話。你別走,不許你走……」耳鬢廝磨,唐毅嗅著她身上香氣,這次第,忽覺得身上的痛並沒先前那樣厲害了,反有些輕飄飄地,很是受用。
正有些神智恍惚,忽地脫口喚道:「懷真?」
懷真被他壓在懷中,依稀答應了聲,唐毅忽又道:「我、我是誰?」
懷真還欲掙開,一邊兒道:「你是三爺。」
唐毅聞聽,便把她摟的越發緊,幾乎讓她身上隱隱做疼了,懷真不由叫道:「三爺!」
忽聽他又喃喃道:「我是誰?」
懷真有些喘不過氣來,聽他問的糊塗,無計可施之時,急得道:「唐叔叔,放開我……疼……」
唐毅聽了「唐叔叔」三字,竟驀地一翻身,便把她卷到床內,手指在她臉上撫過,緩緩地描過她的眉,眼……一直到了唇邊,反復揉搓了會兒,才喃喃道:「是懷真……」
懷真不知所措,卻覺著他有些異樣:「三爺,你做什麼?」
唐毅盯著她,低頭在她頸間親去,親了會兒,便嗅到很淡的一股奇香縈繞口鼻,竟道:「你是懷真……」
懷真見他仿佛神志不清了,又見是這樣可懼之勢,便要掙開,不料唐毅握住她的手,輕輕壓在褥子上,竟忽地盯著她,喝道:「不許去理會那些人,不許去找他們……那姓慕的,不是什麼好人……別看他道貌岸然,實則是個最會玩的,從江南到京城裡,那些青樓裡的花魁娘子等,哪個不認得他……」
懷真大驚失色,忽地聽他說出這些沒道理又荒唐可怖的話來,心中又驚,臉上卻是緋紅,忙顫聲道:「三爺你瞎說什麼?」
唐毅卻只死死地看著她,忽地一陣恍惚,閉了閉眼,卻又道:「還有郭建儀……他倒的確是個好的,可是……不許你喜歡他,你是我的懷真,你曾親口對我說過,你說過的話,莫非自己忘了?」
懷真張口結舌:「三爺!」
唐毅一發咬牙切齒,道:「你不要瞞著我,我都看見了……他跟著你的車,你竟還同他笑……你……你這……」
他的眼中水火交加,恨妒交熾,最後,卻揉成了悲欣交集之色,滿腔心思,化成一聲歎息,只又低了頭,不住地吻落。
懷真還要掙扎,然不過是蚍蜉撼大樹罷了,如此糾纏之間,神智竟也有些迷糊,但太醫們都在外間,隨時便會進來,倘若是看見這般的情形,可怎麼說?
只趁著他略鬆開自己的當兒,懷真壓著嗓子道:「三爺,你醒醒……」
唐毅緩了一緩,擰眉望著懷真,眼神有些朦朧:「怎麼?」
懷真道:「三爺……你、你有些不妥,你放開我,我叫太醫來給你看一看。」
唐毅卻又笑了笑,竟柔聲道:「我很好,自來沒這樣好過……可見只要你回來我身邊兒,我便是最好的。」
他低笑語罷,就把她又死死地摟在懷中去,沒頭沒腦地亂親:「不許你離開我,不許你對別的人笑,不許你的東西落在別人手裡,懷真永遠都是我的,不許……」
懷真本不知他到底如何,誰知糾纏之間,忽察覺一股淡淡香氣,若有似無。
懷真這才恍然,低呼了聲,待要拿帕子掩住他的口鼻,那帕子卻跌在床邊兒……然而看了一眼,卻又醒悟這帕子也不能用了,一時叫苦,忙抬手去摸腰間的荷包,誰知唐毅察覺她要動,越發把她雙手都束縛住了,竟不依似的道:「你又鬧騰什麼?」
懷真見他醉態醺醺,仿佛醉酒,可偏雙眸極亮,忙定神哄道:「三爺,你聽我說……我身上,有曼陀羅香,三爺被香迷了,荷包裡有零陵香丸,三爺快吃一顆。」
原來先前懷真在花房內調香,衣裳之上不免沾染了些曼陀羅的香氣,她來的匆忙,便未曾換衣裳,方才跟唐毅耳鬢廝磨極為親密,又用帕子給他擦拭等等,不免讓他也感染了那香的氣息,雖然那香氣已是很淡了,可唐毅正是傷著才醒,自不似平日一樣神清智明,是以竟有些迷了心。
唐毅抬手在她腰間一探,懷真松了口氣:「便是那個荷包,三爺……」話音未落,唐毅握住那荷包,自扯了下來,眯起眼睛看了會兒,便隨手往外一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