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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花共眠 第7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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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八月薇妮 分类:玄幻 更新时间:2024-08-26 21:02:35 来源:搜书1

這一日,正好李霍也來了府裡找應懷真,兩個就在屋裡坐著說話。

原來李霍過了年便十三歲了,尚武堂的學業已經修習了七七八八,因為表現出色,近來便給孟飛熊將軍挑選了去,先跟在身邊兒做個小小從衛,也是於軍中歷練的意思。

這也是尚武堂的學生們出路之一,每當將要結業之時,便有些武官大人們過來巡視挑選,若見著不錯的,便會先挑到自個兒身邊,跟著訓練栽培,因此這個時候,越是那些出類拔萃的越炙手可熱,李霍便就給孟將軍挑了去。

應懷真聽說了,很為他高興,便道:「寶劍鋒從磨礪出,梅花香自苦寒來,老天有眼,表哥這些年來的辛苦總算沒有白費。」

若說當初李霍進尚武堂或許是靠機緣,然而他能在諸多出色的官宦子弟中嶄露頭角,卻全靠他自己的本事。這許多年應懷真也看在眼裡,李霍不知傷過多少次,身上至今還有若干練習時候留下的傷疤,起初好幾次還是李賢淑給他上的藥。

李霍嘿嘿笑了兩聲,抬手抓了抓頭,片刻歎了聲,說道:「妹妹,孟將軍挑我去當他的從衛,若跟了他,多半就要在外面跑了,以後咱們見面兒的日子可就更少了。」

應懷真聽了,說:「見面少有什麼緊要,只要表哥的前途好就是最好不過的,孟將軍既青眼于你,你自要把握這大好機會,以後在孟將軍身邊兒務必打起精神來勤謹行事,萬別出什麼差錯。」

李霍心中感動,點頭道:「妹妹,我記下了!」

應懷真看著他的雙眼,不由便想起在泰州時候那個內斂又少言寡語的李霍,外表模樣同現在相比,簡直天壤之別。

應懷真略有些感慨,便道:「表哥,李家先前是行商的,你若是出息了……便可以一改李家的家門了,真個兒光宗耀祖了。前兒因聽佩哥哥說了你的事,娘高興的什麼似的,姥姥跟舅舅必然也欣慰歡喜。」

李霍聽到這裡,不由緊緊握住應懷真的手,道:「我若有什麼出息了,頭一個忘不了的便是妹妹!」

應懷真奇道:「說什麼,又關我什麼事?」

李霍道:「我都知道了,當時爹被誣坐牢的時候,是唐三公子同孟將軍打了招呼,還說我是個習武的好苗子,如此我才能有今日,若不是妹妹,唐三公子又認得我是何人?又怎麼會相助?」

應懷真見他竟知道了些內情,又聽到最後一句,便將手抽出來,道:「胡說……跟我什麼相干,是唐叔叔見了你的面兒,因為你是個可造之材才留意了,才不關我的事。」

李霍道:「妹妹不知道也是有的,只是這話是唐紹同我說的,卻再沒有錯兒的。」

應懷真一怔,道:「唐紹?就是那日……幫著你打架的?」

李霍點了點頭,道:「你果然記得他,唐紹比我還得孟將軍的喜歡,他知道的自然比我更多,這事是他親口跟我說的……只是唐紹不在孟將軍麾下,他被選入執金禦了。」

應懷真聽了,贊道:「這個差事卻比你的更好了……也難怪,他是唐家的子弟,被留在內掖也是意料之中。」

執金禦是負責宮掖防衛的,俗稱「禁軍」,多半是些世宦權貴們的子弟後代擔任。

李霍見她如此說,便不言語,隔了會兒,才自言自語地說道:「唐紹人倒是很好,起初我進尚武堂之時,沒有人願接近我,還有些想欺負人的……多虧唐紹跟我相處,後來他才跟我說,原來是唐三公子曾交代過,讓他照看著我些,別叫我吃了虧。」

應懷真並不曾想到這個,不由吃驚,半晌才道:「竟還有此事?」

李霍點了點頭,忽然問道:「妹妹,你覺著唐紹怎麼樣呢?」

應懷真不解其意,便道:「從你說的來看,這人自然是極好的,上回幫著你打架,我瞧著他也是個很有分寸的,還幫著我把佩哥哥叫了出來,我還沒有謝過他呢。」

李霍聞言低頭,半天不言語,應懷真看出古怪,便問道:「怎麼了?」

李霍想了會兒,才期期艾艾地說道:「我也覺著唐紹不錯,那件事後,是他跟我說不許鬧大,我才知道若鬧大了未免會把你跟應玉也挑出來……他、比我謹慎也比我心細……長的也比我好。」

應懷真起初不懂什麼,忽然聽李霍越說越離譜,便笑道:「表哥,你想說什麼呢?」

李霍的臉微微發紅,結結巴巴繼續說道:「我只是想著……妹妹!我起初想習武其實不為別的,沒想過要出息或光宗耀祖,我只想著若是能打,以後就可以更好地護著妹妹些……」

應懷真微微一笑,拍拍他的手道:「我知道,不許說這些了。」

李霍忙搖頭,道:「你且聽我說,起初我想、我曾經想……罷了!總之後來我遇見唐紹,又見他那樣出色……我就……」

應懷真睜大眼睛:「你就如何?」

李霍臉漲紅著,道:「總之、總之……唐紹近來也總向我打聽你……妹妹,我是說,你現在也沒定親,唐紹又很不錯,如果你跟唐紹……」

應懷真聽到這裡,才總算明白了李霍的意思,一驚之下,便想大笑,卻又生生忍住,似笑非笑地說道:「表哥,你才多大,竟對我說這話,你猜我告訴娘去,她會怎麼說呢?」

李霍慌忙道:「你別告訴大姑姑……我、我也是為了妹妹著想,才私下裡跟你說說的。」

應懷真笑道:「你竟是別給我想這些,才是真正地為我著想呢。唐紹再不錯,我也……總之以後你不許再對我說這些混話了,不然我定要告訴娘,讓她打你。」

李霍徐徐出了口氣,心中有點失落,又有點莫名地輕鬆,本以為唐紹比自己出色許多,若配應懷真,在他心中想來竟是再好不過的,恰好唐紹瞧來又有些對應懷真有意,因此李霍便壓下自己的那份心思,反替唐紹來說。

不料應懷真竟分毫不放在心上。

兩人正說著,便聽到李賢淑的聲音笑道:「兩個人嘰嘰咕咕說什麼呢?我聽著什麼‘混話’又‘告訴’誰的?」

應懷真忙向李霍使了個眼色,李霍也明白,當下閉口不語。

應懷真便道:「沒什麼,是表哥說起他學堂裡一些古怪的事,我不愛聽,故而叫他別說了。」

李霍就忙點頭說是。

李賢淑掃了兩個人一眼,道:「兩個小鬼頭,說話倒知道瞞著人了!」卻也不理論,又吩咐李霍留下來吃飯,回頭又叫小丫頭去叫應佩也來吃飯。

誰知正吃了一半兒,就聽外頭有人招呼:「妹妹可在家?」不等丫鬟通報,便活潑潑地跑了進來,原來正是應玉。

應懷真忙起身來,接了應玉問道:「姐姐怎麼這會子來了?可吃了中飯?」

應玉掃了一眼在場諸人,向李賢淑見禮,又見過應佩跟李霍兩人,才道:「本有件事來找你,還沒吃呢,正是趕巧兒了。」

李賢淑聞言,立即便叫又添了一雙筷子,叫應玉坐在自己左手下方。

一頓飯吃完了,應懷真拉著應玉入內,應佩就跟李霍在外說話,應玉哪裡有心思說話,只不停地往外探頭,連應懷真跟她說話都心不在焉。

應懷真瞧出端倪,便不再拉著她說話,只把應佩給她買來的各色香料拿出來撥弄。

如此過了一刻鐘的功夫,李霍便要去了,就來向應懷真告辭,應懷真自又多囑咐了兩句,應玉卻也說道:「李哥哥,聽說你跟了楊烈將軍,將來必然是前途無量了。」

李霍因見過她幾次,知道她的性情爽快,便也笑說:「多謝妹妹吉言。」

應玉沖他一笑,道:「只是以後縱然高升了,可也別忘了……要時常過來看看妹妹們才好,別叫我們幹盼著。」

李霍憨憨一笑,點頭道:「那是自然的,怎麼也忘不了。」說著,便同應佩出門去了。

李霍去後半晌,應玉還是望著那門口發呆,邊抿著嘴笑。

應懷真也不管,自顧自地調弄那香料,又拿出攢了的花瓣盒子出來挑揀,挑揀了半晌,才聽應玉幽幽地歎了口氣,應懷真暗笑,只是不理。

半晌,應玉才回過神兒來,轉頭看她,懶懶地說道:「你弄得這是些什麼?像是小孩子過家家,又像是開作坊似的……」

應懷真正掏出一個小小石臼,放了兩片花瓣進去研磨,一邊兒說道:「並沒什麼,只是好玩兒罷了。」

應玉撿了一片玫瑰花瓣,放在鼻端一嗅,只覺得清香撲鼻,不由微微陶醉,眯起眼睛道:「你可真是有心,竟收集了這許多花瓣,瞧著怪有趣的。」

應懷真看著她的模樣,終究忍不住,便笑著說道:「我表哥都走了,你還不去?」

應玉聽到這個,才睜大眼睛,定睛看了應懷真一會兒,道:「這話古怪,我竟是不懂。」

應懷真磨著花瓣兒,便笑端量她,道:「既然不懂,為何臉紅呢?」

應玉伸手捂住臉,果然覺得兩頰滾熱,便道:「誰臉紅……是你這屋子裡太熱了,罷了,我不理你了!」說著,便跳下地,匆匆跑到門口,忽然回頭又看應懷真,道:「可不許亂說!」

應懷真故意便問:「姐姐叫我別亂說什麼呢?」

應玉跺了跺腳,咬牙說道:「你別叫我揪著你的……」話未說完,便拔腿跑了。

應懷真在屋裡聽著她跑的極快,便隔著窗戶,揚聲笑道:「又沒有狼追你,可慢著些罷了,這地上滑,摔倒了才叫阿彌陀佛呢!」

正說笑了聲,便聽門口有人說道:「一個人在同誰說話呢?」

應懷真一回頭,便見門邊靠著一個人,長身玉立,笑容溫和,竟正是郭建儀。

應懷真一見是他,便叫了聲「小表舅」,頓時丟開手裡的東西,便跳下炕去。

郭建儀已走了過來,將她扶住道:「一日大似一日了,怎麼還是這樣冒冒失失的?」

應懷真忙忙地穿了鞋子,仰頭看郭建儀,道:「我等了你許久……」因盼了他多日,終於才來了,心情自然急切。

郭建儀心頭一動,聽她話語中似有委屈之意,便笑道:「我才回來,聽聞你找我,便忙來了,怎麼了?」

應懷真見了他,一時反倒不知從何說起,郭建儀瞧出她有些猶豫,便溫聲道:「不急,想好了再慢慢地說。」

應懷真聽著他的聲音,如吃了定心丸,垂頭想了片刻,便說道:「小表舅,我有件事,看來像是強人所難了……只是仍要拜託你幫我……」

郭建儀笑說:「何必先說這些,到底何事,你說就是了,我不管如何也要替你辦到。」

應懷真聽了這一句,心中一陣暖意,便道:「我……我想找一個人……」

說著,就把前幾日她見過的那位中年文士的模樣、以及他身邊兒跟著的那小童都仔仔細細地描述了一遍,然而只因她前生今世都不知道此兩人的名字,因此竟連名姓都無。

應懷真說完,很是擔憂,便定定地看著郭建儀。

郭建儀微微點頭,面上毫無為難之色,只說:「我心裡已是有數了,自會叫人去找尋此人的……是了,你說當日唐侍郎也在場?」

應懷真暗中松了口氣,聞言點頭。

郭建儀凝視著她的神情,緩緩問道:「為何你不叫他幫你去找?畢竟他是親眼見過的,找起來怕是更容易些。」

應懷真聽他如此問,便下意識地啃了啃手指甲,道:「我也不知道。」其實她縱然心裡知道,卻也是不便就說出來的。

不料郭建儀輕輕一笑,道:「那不如我來說……你覺著唐侍郎為人太過機變,若交給他做,不知會有何等變數,故而你叫我去……另外,或許,也是因為你覺著我比他更值得……託付?」

應懷真一怔,抬頭看向郭建儀,郭建儀對上她的目光,複又笑道:「我說錯了,是更值得信任些麼?」

應懷真忽然覺著郭建儀說這話似乎也另有其意,一時不答。

郭建儀卻道:「懷真,我只願你把此事交給我做,並不只是把我當作是你的小表舅,而是一個……值得你信任託付之人。」

應懷真本不覺著什麼,忽然聽了這話,心猛地跳了兩下,睜大雙眸同郭建儀對視片刻,卻又不敢再跟他對視,忙轉開目光,胡亂看向桌上她方才擺弄的東西上去。

郭建儀見她並不答話,便也隨著她的目光看去,望向桌上諸色東西,便笑道:「你這是在做什麼?」

應懷真靜了片刻,才道:「我……是閑著無事,隨便玩的。」

郭建儀看了會兒,道:「莫非是在調香?我早聽說應佩給你尋了些香料,怎麼竟不叫我給你找?」

應懷真隱隱地有些不自在,便道:「怎麼好什麼都勞煩小表舅呢。」

郭建儀聽她如此稱呼,眸色微微暗淡,卻仍笑說:「無妨,我家裡有許多用不著的,白擱著也是壞了。改日我送你一些就是了……只是你要答應我,若是調製出來了,得給我一個你親手做的香袋兒,如何?」

應懷真聽了,自然便答應了。

郭建儀略站了會兒,便說:「你急著找這人,又隔著這許多日,只怕他已經離開京畿了,我便不耽擱了,早些去尋才好……」

應懷真忙起身道:「多謝小表舅。」

郭建儀定睛看了她片刻,終究只是說:「好罷……是了,你還未跟我說,你為何要尋他,可是有急事?」

應懷真想了會兒,便道:「的確有事。」

郭建儀便問道:「是什麼事,可能同我說麼?」

應懷真抬眸看他,半晌才道:「我只能說……是關乎生死之事。」

郭建儀雖不知具體,卻知道此人是應懷真心切欲得的,所幸他門路甚廣,認識的人也多,一時之間在京城各處便布下諸色眼線。

只是找了許多,郭建儀親眼見了,都不似應懷真所尋那人,但此事一時半會兒卻又急不得,只能細細地再找尋便是。

回頭郭建儀果真也送了些香料去給應懷真,應懷真得了,見其中有許多自己得不著買不起的昂貴香料,譬如沉香,龍腦,麝香等物,又是高興感激,想到郭建儀當日所說的話,又不禁有些惶惑,只是儘量壓下不去思量罷了。

又十幾日,臘八已過了,那文士仍是不曾尋見。然而唐府跟林府之間卻熱鬧了一場,原來兩家把小唐跟林**的親事給訂下了。

訂親當日,小唐自是十分忙碌,因為唐府在朝中地位顯赫,小唐人品又是如此,是以來賀喜送禮的人眾也是絡繹不絕,幾乎滿朝文武盡至。小唐一直應酬不休,漸漸過了晌午,午後又喝了幾杯酒後,才得了些許歇息時候。

小唐信步往後院而去,邊走邊忽然記起一件事,進了後宅,遙遙卻見敏麗跟些相識的京內淑媛們在暖閣中坐著說話。

小唐遠遠看見,也不靠前,只是略微打量了一番……卻並不見裡頭有應懷真,倒是見著了應府的其他兩位姑娘。

小唐心中猜疑,卻也無法,只等到晚間,才得空兒又見敏麗,說了幾句閒話之後,不免問起敏麗道:「今兒我為何沒見著懷真丫頭?她跟你這樣好,怎麼竟沒來的?」

敏麗道:「先前也答應了要來的,都說好了,今兒她不來了我也詫異著呢,後來問了應家的那兩個丫頭,才說她這兩日趕巧病了。」

小唐皺眉道:「病了?」

敏麗道:「可是的呢,這丫頭起初還不承認……特意叫人送了賀禮過來,來人只說她臨時有事兒就不來了,向我們致歉,——可是個會扯謊的丫頭呢。」

小唐便問道:「病的可要緊?」

敏麗說:「她們說是著了涼,已經請大夫看過了,大約過兩日就好了。」

敏麗說著,就回身到了桌前,把個描紋半舊的小木匣子拿來,捧著遞給小唐,笑著說道:「這便是懷真叫人送來的,且快來看看你侄女兒的心意,我也好奇竟是什麼呢?」

小唐屈指,在敏麗額上輕輕一彈,笑道:「多嘴。」

敏麗揉著眉心叫疼,小唐接了那匣子過來,端詳片刻,舉手打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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