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囚徒面具,这是一件出土于西面塔斯湖的特殊的刑具,外层简朴内部却有着繁杂的符文,据考究这是米特兰王国中晚期时的作品,但这一副尤为特别,它是从一条巨鱼腹中获得的。目前其之前的传递是否一直如此还是经过波折而进入鱼腹尚在研究中,不论怎么说,其保存期限以及制作技巧都堪称一绝......”
一位戴着耳机的短发西装男子站在一个展示台旁边,对着面前的数人抑扬顿挫地讲解着,以至于其中一位女性脸色苍白,似乎联想到什么。
是啊。
如此尊贵与牢固,对于被使用者而言,这是荣誉,但更多却是对其惩罚的冷酷。
就像军迷们大谈特谈的武器威力与性能,一旦自己直面或者凝重地看着现实中那贴肤损伤痛处,那将会彻底不同。
“啧啧。”
站在远处两人中的一个男子,瞄了一眼这边发出感兴趣的声音,为什么说是感兴趣呢?因为他旁边的那位上身穿着粉色长袖衬衫的紫发女子狐疑地看着男子,做工精细的黑色长裤将其美好的身材勾画出来,即便这般保守,尤其在博物馆如此肃然厚重的场所,仍有不少人将注意力从古物转移到女子身上。
当然,在她身旁的男子也受到了不少的目光,艳羡、轻视或者好奇等等都有。
但都影响不到他们,因为他们相比起多数跟从着解说员的游客不同,他们不需要与一群人角逐最好的位置,亦或者协调好在一群人里如何快速地进入深层次的体验,他们也不同于那些随意游览的人。
无他。
念能力者有时就是如此霸道、五感惊人,即便隔好几米,伊恩和玛奇依然能够很清楚地看到文物上的痕迹,无意“白嫖”着解说。
与前世多样的解说,比如能够根据你定位输出特定解说的机器不同,佩斯兰多的佩特博物馆里解说较为传统,人们一般多会提前预约解说,或者在现场跟着他们。伊恩他们没预约,也不太想进入羊群,可能他们本就是黑羊。
这两个盗贼能力点到相当高水准的人在多处文物面前停留,伊恩不时伫立、饶有兴致地看着不远处展示台里的东西。
“无名头骨,被发现于西尼一条隐蔽地下通道中,它的额头上刻着一个特殊的符号,有炼金术师说过这个符号与炼成阵有一定的共同之处,但由于其上面的图案并不完整,不少试图复刻的炼金术师都铩羽而归了。”
“哇哦。”
“好可怕~”
游客们惊奇地盯着那个空空如也,却如有一双深邃眼睛盯着他们的头骨,干枯的皮肤耷拉在其上。
“玛奇,用凝,”伊恩提醒时,快速地将周围几个文物都扫了一遍。
“看到了,”玛奇点头,随后微微皱眉道,“这么久居然还有些念。”
“嗯,”伊恩摸了摸下巴,“怎么说呢,牛就完事了。”
他是看过部分几十上百年都保留一些念的珍贵物品,但几千年还有,这有点吓人了。不过也因为并没有那么强烈,所以才能放在这里。
库坎尤王国的炼金术师看起来并不像东果陀和ngl那里这般浅薄、无知,有能力出航的他们内部其实就有一个念能力的系统组织,只是似乎因为某些缘故并不像猎人协会那样能够提供稳定的输出罢了。
这个是再正常不过,就好比让本杰明的私设兵去干猎人协会那些人的事,虽然综合素质较高的他们能够取代部分人,捕获任务猎物,但这终究非他们内心所追求的东西,他们的热情将会在数件任务中消耗殆尽,不幸的话甚至凋零于此。
以纳科斯这种整天蹲在某处研究的人,去探索暗黑大陆找到东那本书里的东西,那确实为难他们了,这或许就是他们后面与猎人协会合作的原因了。
当然,从结果看,除了抱着尼特罗会长或者他儿子还勉强有一线生机外,结果好像差不多。
“看完了吗?”玛奇问道。
“嗯,都看了好几样了,该去看那块传奇石板了,而且时间也不早了,”伊恩轻点头。
“那走吧。”
“嗯。”
两人往博物馆的中央走去,那里有着镇馆之宝——记载翠玉录的传奇石板!
路上,伊恩往左侧瞄了一眼,缓缓道:“说起来玛奇你有没有注意到,这里有相当一部分是北方平原那出土的。”
“可能这与他们的历史与政权变换有关吧,”玛奇轻声道,“这些国家终究不是流星街,即便是更迭或者断层,也能顺着脉络挖掘出物件,复原历史。”
“流星街?”一道声音从旁边传来,“你们拿流星街来对比一位大国?”
“话说,怎么总有人喜欢插入我们的对话,”伊恩将耸了耸肩,无奈地看向走过来的一个浅红色头发、眉宇间洋溢着骄傲的女子。
女子身后跟着一位黑色西装男,她的身侧则是一位文文静静的女生。
“哦?”走过来的女子轻笑道,“其实我也不怎么喜欢参与毫无价值的谈话,不现实的比较很多时候其实跟肥皂一般无趣。”
“伊恩,”玛奇冷着脸对伊恩说,仿佛要跟他说“伊恩,给她挣个活”。
伊恩自然不会来个完美的黄金回旋,在博物馆来个后宫翻,他摸了摸下巴说,“在我的认知里只有v5和某几个综合实力靠近甚至隐隐超过他们中的才算是大国,即便是那些国家的人幻想着自己所在国家在那一列,不过是当地‘优质’的河水喝多上头罢了。”
“你!”女孩涨红着脸,像是被眼前的男子踩到了尾巴。
“但你若是说那些文物所在的王朝,那会儿确实在大国前列,这些可以在《世界历史》这类书籍中找到,”一位戴着眼镜,文雅的女子细声说道。
“额,”伊恩尴尬地摸了摸头,“好吧我搞错了,现在才想到米特兰王国在那段时期的确挺厉害的。”
“切,原来是个不懂装懂的家伙,”刚才吃瘪的小女孩顿时仰起头,以光洁的下巴对着伊恩。
“呵,”伊恩对此只是微微一笑,毫不在意。
文明,尤其延续性与断层的文明之争在前世他是看多了,也下场与其他争论过。在这个国土,他的态度正常来说应该转为“啊对对对”就行。
“嗯?”伊恩望向那位戴眼镜,身穿一件胸口绣着博物馆符号的女子,在其细长白皙的手作短暂停留随后抬头说,“工作人员?但不是解说那种?”
“是又怎么了?”那个女孩眼中闪过一丝惊诧。
“我只是突然对你们感到一些兴趣罢了,”伊恩微微一笑,“你好,我叫伊恩。”
说着他指了指一旁抱着手的玛奇,“这是玛奇?”
小女孩见到伊恩他们自我介绍,顿了一下,率先回复的还是她身旁的那位女孩。
“我是伊索尔达,这个博物馆的见习文物修理师。”
“伊索尔达姐姐,你怎么这么轻易就将自己身份告知他们,尤其那个看你不怀好意的男子,”小女孩气恼道。
“谁不怀好意啊.....”
被无辜中伤的伊恩无语地看着她们,什么不怀好意,他真要饥不择食会等到现在还没尝过点鲜?再者玛奇在旁边盯着呢!
“这其实也没什么?”伊索尔达轻声道,“他们其实在网站上也能查到。”
“真是的...”小女孩看了眼伊恩。
“文物修理师?”伊恩沉吟片刻。
“怎么了?”小女孩和伊索尔达好奇地看向伊恩。
“我对这个职业很好奇,”伊恩嘴角上扬,似乎想到了什么,“主要有三点。”
“三点?”玛奇看向一旁兴致冒上来的男子。
“第一,我以前了解过某个博物馆文物修理师相关的事,被他们的专业和故事折服。其中有个字画修复专家耗费八个月将一幅千疮百孔、遍体霉斑,仅主体上大小蛀洞便达数百处的传世名画焕发生机。他曾告知他人当他接到那副画后,心情凝重、寝食难安。数日之间,图卷陈于几案,不曾妄动。他借助放大镜反复探查,潜心思索,寻求最佳修复方案。
那副画的破洞太多,关键是补洞。他悉心研究原画纸的质地、帘纹、光泽、颜色,严格择选配补用纸,是最紧要的事情。
当然,要找到与原纸完全相同的配补材料几乎不可能,只好力求近似。
那位先生反复筛选,屡次用小样较试,最后择定一种年代相近、质色相当的旧纸。纸怕水湿,这是人尽皆知的常识,更何况一张墨彩淋漓的古画?可那副画正是用水去污除垢的。
白水浇上去,黄色的水流下来。
他用排笔蘸热水反复刷洗画面,水色清澈之后,画面虽然依旧破损,但是纸色、墨彩、印鉴、题跋却已经焕然一新。
揭除托纸的繁难,行家里手也不得不小心对待。传统国画的装裱通常有三四层用纸。文物修复师称画纸这层为画心,紧贴画心的托纸为命纸,再后面的一两层托纸叫背纸。
那幅画旧裱共有四层。两层背纸很快揭去,再揭命纸,可就费事了。命纸与画心直接粘连,起着保护画心的作用。揭除命纸时若稍有疏忽,或揭掉半层画心;或掉粉掉色;或揭得厚薄不匀;或揭伤画面;还有的揭完命纸,画心粘在案上起不了台,或勉强起台而支离破碎,都会造成无法弥补的损失。
先生揭除画的命纸自然更是慎之又慎,加意小心。他先用镊子轻轻地、一点一点地揭起命纸,遇有难点还得靠手指揉搓,以中指触觉掌握力度轻搓慢捻,搓捻成极细的小条取下,不伤画心,不留屑片,完满无损地过了这一关。这样一幅不大的手卷,仅只揭除这一张命纸,就足足用了五天。
至此,那幅画上的累累伤洞显露无遗,先生并不急躁,他仔细琢磨每一处破洞、大小、缘口纹路、残损形态,然后择纸裁割拼对,粘连缀合,务求补口四周厚薄均匀,平整干净,不留痕迹。就这样,先生一处一处,随洞随弯,运用了掏、转、补、刮,各种巧妙地处理手法,把这幅大小破洞五百多处的创世画作竟然补缀得完好如初,天衣无缝。”
伊恩说完第一点略微停顿一下,他揉了揉太阳穴,将故宫博物院字画修复专家孙承枝先生修复《五牛图》搬出来并不是易事,他仿佛听到不少脑细胞罢工的喧闹声了。
“真是一位了不起的文物修复师,很想和他见一面,”伊索尔达眼睛中闪着星星。
“好厉害,”一旁的小女孩也赞同道。
“第二点呢?”玛奇继续问道,她可不会满足于此,不过伊恩这家伙藏着的东西真多啊。
“第二点,则是我认识一位遗迹猎人,他曾经为了修复王陵与其他遗迹奔波,最后完成了那项伟业,我想他在修复这些时,与你们有很深的交集。”
“遗迹猎人?”小女孩惊呼道,“那不是安德烈那小子以前老是喊着要当的吗?”
“嗯?”伊恩疑惑地看向她。
“没什么,我的一个愚蠢的弟弟傻话罢了,”小女孩嘻嘻笑道,“你好,你可以叫我茜拉。”
看来伊恩分享的两点得到了茜拉的小小的认可,或者说茜拉打着其他的小算盘......
“遗迹猎人的话,偶尔会联系文物修复师,也会带一些破损的文物来让我们修复,不过我现在只是见习。”伊索尔达捋了捋耳边的发丝。
“伊索尔达姐姐你就别谦虚了,”茜拉说,“要不是你厉害,我也用不着常来找你。”
“这样吗?”伊恩似有所觉。
“怎样?”茜拉也注意到伊恩的话。
“第三,文物修复师,尤其这里的应该不会很闲,特别是资历浅的,但她还是陪着你出来了,似乎还兼顾了解说员,这似乎说明你的身份并不简单,或者说你带着一项附加上其他价值的东西,比如带着某样珍贵的文物。”
伊恩淡笑道。
茜拉一副见鬼的样子。
眼前那人不会认得自己吧?
茜拉这般姿态,似乎在证明伊恩的推论没有错误,不过现场五人里只有伊恩和玛奇对她身份并不知晓,伊索尔达和那个沉默的西装男一直知根知底。
“咳咳!总之你知道本公...咳本小姐不是你这等平民百姓就行了,”茜拉话锋一转,“话说你们来这里不跟着解说,只是闲逛吗?”
“算是吧,”伊恩摇了摇头,“我们此行主要还是去看那块传奇石板,当然若是有解说员更好。”
“翠玉录吗?”茜拉瞧了眼伊索尔达,像是看到什么,笑得眉眼弯弯的。
“这不有一个见习的解说员吗?”
“啊?”伊索尔达愣了一下。
“有空吗?”伊恩试探道。
“...好吧,”伊索尔达思索一番后,“我待会跟老师说一下,相信他会允许的。”
“他一定会的,”茜拉对着伊索尔达使眼色。
“...嗯,我会去做的,”伊索尔达笑了笑,搬出茜拉的名堂这事好久没做了...的确有点让人怀念了。
“那么直接去那边?”伊恩问道。
“去吧,路上也被你这来一些‘库坎尤王国震撼’,”茜拉骄傲道。
“那我就期待着吧,”伊恩淡然一笑。
“哼,”一旁的玛奇冷哼一声,然后幽幽道,“这样看来,我好像是多余的那个。”
“哪有?”伊恩摆了摆手,“文物记载的信息并不是全知的,而未知有时很靠直觉,即便是文物修理也如此。”
“直觉吗?”玛奇撅起嘴,轻声道。
“的确有看直觉的,但专业知识和经验更重要一些,”不知何时靠近一些的伊索尔达说,这让玛奇脸有点黑,对打小就没怎么重视知识课的她来说,这道题的确有点超纲了。
“有时不一定哦,”伊恩摇了摇头。
“那你觉得有哪个是?”伊索尔达好奇地问道。
伊恩望着她,意味深长地说道,
“那或许是时光,也可能是奇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