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哉翻出報紙,仔仔細細地讀過那起命案的相關報導。被害人是一名女性,名叫三井峰子。由於尚哉頂多是週末會在家顧店,他對於這名女性其實一無所知。
「三井女士長得很漂亮哦,看不出來已經四十五歲了,我一直以為她只有三十多歲耶。怎麼會遇害呢,太恐怖了。」麻紀邊將食物送進嘴裏邊說道,語氣裏滿是遺憾,「她人真的很好,還曾經拿冰淇淋來請我吃呢。」
這一晚,鈴江去參加商店街公會的集會,晚餐只有尚哉和麻紀夫妻兩人。尚哉享受著久違的清靜氣氛,感覺啤酒也特別好喝。
「不過話說回來,那個刑警為甚麼會找上我們店呢?」尚哉相當納悶。
「人家不是說了嗎?他說他們只是一一拜訪三井女士最近去過的店家呀。」
「可是啊,警方是怎麼知道三井女士曾經來過我們店的?還是三井女士告訴別人說她上星期來過?可是我看報上寫她好像是獨居耶。」
「不是有收據嗎?」
「甚麼時候的收據?她上星期來店裏,不是甚麼都沒買嗎?」
尚哉這麼一問,麻紀也認真思索了一下,但終究是放棄似地聳了聳肩。
「我也搞不懂。哎喲,無所謂啦,反正跟我們家又沒有關係。」
「話是沒錯啦……」尚哉將鹽漬蘿蔔放進嘴裏,喝乾啤酒,就在這一瞬間,他不經意想起一件事,「那個刑警喊了妳的名字哦。」
「咦?」
「他那時候說了『請問柳澤麻紀小姐就是您嗎?』我應該沒聽錯。」
「有嗎……?」
「有啊!妳不覺得很奇怪嗎?如果只是一一拜訪店家,警方不可能知道妳的名字的。一定有蹊蹺。」
「可是你這麼說,我也沒個頭緒啊……」麻紀開始收拾用過的餐具。
「為甚麼那個刑警知道妳的名字?會不會是那位三井女士的家裏發現了甚麼,上頭寫著妳的名字之類的?」
「哎喲,就說這種事,你問我我問誰啊!」
尚哉正盤起胳膊沉思,突然傳來一聲「我回來了」,應該是鈴江到家了。
這下子命案的事立刻被趕出尚哉的腦海,他悄悄看向麻紀,只見她站到流理台前正要開始洗碗盤。
「唉,陪那些老頭子講話真是累死我了。」鈴江一面揉著肩頭一面走進屋內,「在那邊講甚麼網站首頁怎樣怎樣的,我是完全有聽沒有懂啦,不過我看那些老頭子也是一知半解吧。」
「辛苦妳了。晚餐吃過了嗎?」
「吃了一點東西才回來的,不過還是來碗茶泡飯吧。」鈴江說著坐到餐桌旁,一看到鹽漬蘿蔔,一臉狐疑地皺起眉頭,「這是甚麼?」
「麻紀醃的白蘿蔔,很好吃哦。」
「不了。你也知道我牙齒不好吧,硬的食物能避就避,可是就是有人故意做這種菜出來。」
「老媽……」
尚哉當場沉下臉,鈴江卻不當一回事地自顧自開始泡茶。
在廚房的麻紀走過來餐桌旁,默默地將鹽漬蘿蔔收走,一放進冰箱,便一聲不吭地走出廚房,衝上階梯的腳步聲非常大聲。尚哉歎了口氣。
鈴江拿起擺在一旁的報紙。
「哎呀,這不是前天的報紙嗎?為甚麼會把舊報紙放在這裏咧?真是的,那孩子連收拾家裏都做不來啊。」
「不是啦,那是我剛剛翻出來要查東西用的。老媽,妳曉得小傳馬町那邊出事了嗎?」
「小傳馬町?」
見鈴江一臉疑惑,尚哉便將白天刑警上門的事告訴了母親,只不過,他沒提起刑警曉得麻紀的名字一事,因為他隱約覺得還是別說的好。
「我想起來了,『吉佐美屋』的老闆也提到說有刑警去他店裏呢。」
「『吉佐美屋』的老闆嗎?」
「吉佐美屋」是一家自江戶時代營業至今的刀具專賣店,販售剪刀、菜刀、眉毛夾等等,所有商品都是由專門師傅手工製造,而且店內不只賣刀具,還提供磨刀與修刀的服務。
「聽說那個女人在被殺之前去了趟『吉佐美屋』,呃……,她買了那個叫甚麼去了,啊,對啦,買了一把廚房用剪刀。」
「廚房用剪刀?買個剪刀哪裏不對嗎?」
「『吉佐美屋』的老闆說啊,刑警先生好像很在意那個女人買剪刀當時的狀況,問得很詳細,還問說是不是常上門的老客人、知不知道她買那把剪刀是要做甚麼用的。」
「是喔?那老闆怎麼回警察?」
「他好像回說是從沒見過的客人;至於買方是為了甚麼買刀具,通常賣方是不可能知道的吧。」
「警察的確問了個怪問題呢。」
「嗯,我聽『吉佐美屋』的老闆說,想要廚房用剪刀,到處都買得到便宜貨,這位客人既然特地跑去找手工製的,應該是對東西的品質要求很高吧?可是他說那位女客看上去又不像那種龜毛的人。」
「是喔……」
尚哉思量著。即使確認了那位三井峰子女士死前買了廚房用剪刀,這一點代表了甚麼意義嗎?實在很難想像這跟命案會有關聯,但是警察或許有他們獨到的見解吧,尚哉也只能這麼解釋了。
「那個被殺害的女人才四十五歲啊。」鈴江啜了口茶後說:「這麼年輕,真是太可憐了。人啊,甚麼時候會遇上甚麼事都說不準,所以只能趁活著的時候過得盡興一點呀。」
「老媽妳不是過得很盡興嗎?」尚哉說:「下星期又要去旅行了嘛,是和你們短歌同好會的伙伴一起去伊勢吧?」
「嗯,要去伊勢還有志摩。我很期待去志摩呢,聽說那邊的鮑魚可是人間美味呀。」
「那真是太好了。」
比起命案,鈴江似乎更想和尚哉多聊聊這趟伊勢志摩之旅。尚哉一察覺她的心思,便站起身打算離座,因為要是一直陪老母親聊下去,之後不曉得又要被麻紀怎麼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