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天傍晚,上杉結束了另一項走訪調查任務,一回到專案小組,就被係長叫去。上杉走近係長身旁,只見係長掃視四下之後,悄悄從辦公桌下方拿出一個東西。上杉一看到那東西,登時倒抽一口氣。
「你果然對這東西有印象啊。」係長抬眼瞅著他。
那是陀螺,一顆盤面畫有綠色與黃色同心圓的木製拋繩陀螺,正是岸田克哉的兒子在玩的玩具。
「為甚麼要我看這個?」上杉悄聲問道。
「這好像是加賀君在人形町一家玩具店裏發現的,這顆陀螺附了抽繩,他託我把繩子送去鑑識那邊,請他們和索溝比對一下。」
索溝──即留在遭絞殺者頸部的勒繩壓痕。
這次的命案,一直還沒確定凶器為何物,只知道是直徑三至四釐米的捻繩,但是日用品當中卻找不到這樣的東西。
「加賀君要我把那顆陀螺跟這個交給你。」係長說著遞出一張便條。
讀了便條的內容,上杉更吃驚了,因為上頭潦草地寫著:
「六月十日傍晚 從人形町的玩具店偷走的 加賀」
命案發生當天被偷走的……
「他說關於這陀螺的事,要我問你就對了。到底是怎麼回事?」係長的語氣帶著焦慮。
但上杉沒理會他的提問,逕自問道:「鑑識結果如何?」
不知是否察覺到上杉的氣勢非比尋常,係長拿起旁邊一份文件。
「包括繩子粗細、繩股捻距,都和脖子上的勒繩壓痕完全一致。」
上杉「呼──」地做了個深呼吸,他感覺全身的血液逐漸沸騰。
「喂,上杉,這到底是──」
上杉伸掌擋住了係長的話。
「加賀君現在人在哪?」
「不知道,他說關於這部份他還想再調查一個東西,說完就出去了。」
「那我和他談過之後再向您報告,請您再給我們一點時間。」
「啥?搞甚麼啊?」
係長臭著一張臉,但上杉只是行了一禮便轉身離開。看向時鐘,時間剛過晚上七點。
加賀回到署內時,已經將近八點了。上杉一把抓住他的手臂,拉他到走廊上說話。
「到底是怎麼回事?你想強出頭是你的事,不要把我捲進去好嗎?」
加賀溫和地拉開上杉的手。
「一個小小的警署刑警,再有幹勁也成不了事的。別談這個了,您聽說陀螺的事了嗎?」
「聽說了,你怎麼會盯上那顆陀螺?」
「不是甚麼大不了的原因,我只是覺得有點怪,現在又不是正月送傳統禮物的旺季,為甚麼會收到人家送那種童玩?不過雖說是常見的傳統禮品,那東西也不是隨處都買得到的。於是我就在想,是甚麼樣的店會賣這種東西呢?其實這時我心裏已經有數了,那顆陀螺很可能出自某一家店。」
「就是那家位在人形町的玩具店嗎?真虧你記得哪裏有那種店啊。」
加賀點點頭。
「我自從被調來這裏,幾乎每天都在町上轉來轉去,所以哪裏有甚麼店、在賣甚麼樣的東西,我大概都記在腦子裏了。」
「是嗎。可是人家在開門做生意,你一個刑警出出入入的,店家應該也很頭痛吧。」
「我也考慮到了這一點,才會穿成這副模樣,應該比較看不出來是刑警吧。」加賀說著,輕輕拈了一下身上的外搭襯衫。
原來是這樣啊。──上杉這才恍然,加賀這身懶散的打扮,其實是有他的考量在。
「你說東西是被偷走的?」
「嗯,十日那天的傍晚,正是命案發生之前沒多久。」
「在作案現場附近的商店街弄到凶器?會有這種事嗎?」
「很難講,這世上甚麼人都有。」
「不過啊,雖然說那個抽繩完全符合勒痕,也不能夠因此斷定兇手就是使用那款繩子當凶器哦。」
「這我知道,只不過,能確定的是,岸田要作的確把那顆陀螺的抽繩處理掉了。」上杉聽不懂加賀的意思而皺起了眉頭。加賀繼續說:「岸田把陀螺送給了孫子,但是抽繩卻不是原本陀螺所附的。原本的是捻繩,岸田送給孫子的則是編繩。我想他應該是在別的地方弄來另一條抽繩,再讓它與先前的陀螺合體吧。」
「因為原本的捻繩在行凶之後便處理掉了。你是這個意思嗎?」
「這個推論應該是合理的吧。」
「這麼說來,」上杉思考著,「只要查出岸田是在哪一家店弄到編繩的,就有好戲看嘍?」
「我也是這麼想,所以剛才就是去尋找那家店了。」加賀說。
「找到了嗎?」
「算是吧。」加賀連連點頭,「再過兩、三天,應該一切都會水落石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