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身在其位不可以囿於矯情。
想到自己扮演著唯利是圖的商人的角色,聞若弦突然生出些無力感,隱隱想要掙脫,卻被心魔束縛著……
“若弦?”宋清蘿伸手在她眼前晃。
聞若弦回過神,看著清蘿滿眼期待又急切的樣子,絲毫不懷疑她會有什麽目的——她知道,清蘿是純粹的。
只有自己最肮髒。
一時難以快速做決定,她想了想,說:“回頭我和程總商量一下。”
好在有個冠冕堂皇的理由供她喘息。
“為什麽?”宋清蘿一聽見程蘇然就不太舒服,“怎麽事事都要跟程總商量?她是老板,你也是啊,而且我發現你總是聽她的……”說著說著,語氣有些憤懣。
聞若弦隻當她佔有欲作祟,笑著拍了拍她的手,柔聲安撫:“公司不是我一個人的,凡事商量代表尊重。”
“噢。”宋清蘿按捺住情緒,低下了頭。
要懂事。
不可以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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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下午,聞若弦在程蘇然辦公室喝茶。
一個小時前,她接到了宋雨蘭的電話,談到為公司提供運營和技術支持的事,宋媽媽非常熱情,反倒讓她有些不好意思,心中更是有愧於清蘿。
然後來跟程蘇然商量。
原本只是想說公事,說著說著,程蘇然的眼神越來越玩味。
“然然?”
“欸。”
“你這麽看著我做什麽?”聞若弦疑惑又好笑,端起杯子。
溫熱的茶水咽入喉嚨,她透過程蘇然身後書櫃的玻璃門看見自己的臉,輕松,愜意,恍惚覺得哪裡不對,卻也沒在意——
以前面對然然的注視,她會緊張,會臉紅,會渾身不自在。
也許是現在更加坦然了。
終究要接受然然已是別人女朋友的事實。
程蘇然也端起杯子,悠哉悠哉地喝了口花茶,說:“有人願意提供幫助,當然可以接受,宋總也不是白白幫我們,畢竟,清蘿在我們這裡‘度假’大半年,工資照發,年終獎照拿,樣樣給她開綠燈……我們花出去的都是錢,得到一些回報在情理之中。”
“不能這樣衡量。”聞若弦連連搖頭。
“難道我們是慈善家?”程蘇然反問,“是你個人情感上接受不了這樣衡量,但從公司角度出發,這就是非常公平的利益交換。”
聞若弦一時啞口無言。
然然說得沒錯。
是她帶上了個人情感,隻考慮了自己。
明明當初自己所想也是利益。
到如今怎麽會……
眼前浮現宋清蘿的模樣,銀灰色長發,深邃妖嬈的狐狸眼,乖巧無辜的笑容。有時候是舞台上降臨人間的繆斯,有時候是黏在她懷裡撒嬌的妹妹,可以酷,可以乖,還可以溫柔。
“沒錯,我總覺得是我和她的私事,但其實……”繞來繞去都繞不開她們不倫不類的關系。
很想告訴然然,她的困惑,她的無奈,但正因為是然然,不是別人,才無法說出口。
殊不知情緒都寫在臉上。
程蘇然目光深深地望著她:“若弦,你不會真的以為,一個學藝術的白富美,會願意花大半年時間來不相關的公司追求所謂‘自由’吧?而且,與你同吃同住這麽久,一點也沒有離開的跡象,要知道,這種家庭養出來的孩子,是最重視時間成本的。”
聞若弦擰眉不語。
“住在一起最能近距離觀察一個人,難道你就沒有發現過什麽端倪?”程蘇然想起了以前的她們。
那時候若弦喜歡她。
雖然她不知道,但是兩個人生活久了,總能察覺出些異樣。
只是她不曾深想。
以她對若弦脾性的了解,即使發現了什麽,也會克制自己不去亂想,永遠端正,規矩,活在自己為自己制定的條框裡。
除非有人暴力拆毀闖進去。
“我……”聞若弦臉色微微發白。
程蘇然知道猜中了。
“有沒有可能,她是衝你來的?”
“這樣背後揣測別人不好……”聞若弦低頭,喝了一大口茶。她不想談論這個問題,尤其是,在然然面前談。
就好像背叛。
背叛了初心,背叛了過去。
程蘇然默默歎氣:“好吧,不說這個了。”然後看了眼手表,“今晚去我家吃飯?可可她朋友送了五斤葡萄蝦,我們一起消滅。”
聞若弦正要拒絕,想起今晚清蘿不在家吃飯,自己回去也是一個人。
人家有朋友,她也有朋友。
去朋友家吃頓飯而已。
“好。”
……
一路上,聞若弦心事重重。
十幾分鍾,車駛入格林尚府,程蘇然放慢速度,往左拐,準備進地庫。她看了發呆的聞若弦一眼:“若弦,要到了。”
“嗯……”聞若弦是有知覺的,把臉轉回前方,輕輕應了一聲。
一輛冰藍色保時捷出現在拐角處。
熟悉的顏色,熟悉的號牌。
聞若弦身體微微前傾:“清蘿?”
“什麽?”程蘇然不明所以。
聞若弦緊盯著前車,念出了號牌:“江A S01630……這不是清蘿的車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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