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清蘿的四輪座駕,她坐過幾次,絕對不會認錯。
“啊?”程蘇然驚訝地張了張嘴,“你確定?這裡只有業主的車能進來。”
“先跟上去看看。”
萬一清蘿把車借給別人了呢?
不能百分百篤定的事,聞若弦不會下結論,眼見為實,看看車裡下來的人就知道。
“好。”
程蘇然跟在冰川藍後面進入地庫,保持著一段不遠不近的距離。
整個地庫就像豪車展覽廳。
拐了三個彎,冰川藍在電梯廳斜對角邊停下,倒進了專屬車位。程蘇然把車停在廊柱下,只露出半個頭,剛好夠看見它。
車燈滅,門打開。
聞若弦屏住呼吸。
一雙修長筆直的腿穩穩落地,上半身鵝黃色小外套露出來,身高,體型,還有……辨識度極高的銀灰色長發。
是宋清蘿。
只見她關上門,鎖了車,拎著小包包哼著歌,三步並作兩步進了電梯廳。
就像是平常回家一樣。
“奇怪,難道她上次也登記了車?我記得不可以的。”程蘇然看著她消失的方向嘀咕。
聞若弦轉過臉:“什麽上次?”
“噢,上次我在小區裡散步,碰見她了,我以為她住在這裡,但是她說是來看朋友……”程蘇然說著又看了眼那輛車,“不可能啊,我們小區有嚴格規定,非業主或家屬名下的車一律不許進,除非這輛車是她朋友的。”
她將上次遇見宋清蘿的事告訴了聞若弦。
人來訪,熟客可以登記,免於保安護送,但是車子不可以。
自家房子業主是江虞,程蘇然自己開的車,以及家裡保姆阿姨買菜開的小車,都是登記在江虞名下的。由於國內同性不能領結婚證,從法律上來說,她不是江虞的家屬,想順利進出小區只能這麽做。
“這就是她自己的車,我坐過幾次。”聞若弦眉頭緊鎖。
換言之……
宋清蘿住在這裡。
“為什麽要說來看朋友呢?”程蘇然也是百思不得其解,一轉頭,瞥見聞若弦臉色不太好。
“若弦?怎麽了?”
聞若弦喃喃道:“她告訴我她家在‘長島君庭’,上班不方便……”
“清蘿這種家庭,多幾套房子很正常啦,我家可可有位客戶在‘長島君庭’有房,但只是假期過去住,實在太遠了,不過環境真的很不錯,適合度假……”程蘇然不知緣由,準備倒車調頭,回自己家那一棟。
雜亂的信息如潮水般湧入聞若弦大腦。
住在郊區,所以上班不方便,所以要在市區租房,所以一個人住害怕,所以……
根本說不通。
所以,她被騙了。
第44章
在聞若弦認知裡, 宋清蘿原本是一泓清泉,澄淨見底,那份天真不諳世事的純粹須得小心呵護。而今天, 像是有一股無形的力量攪動泉底泥沙,翻湧起來, 滾動的汙濁遮擋住視線,什麽也看不清。
她有不好的預感。
清蘿一定隱瞞了很多。
聞若弦拿出手機,拍了張照片。
一旁程蘇然擔憂地看著她, 見她臉色晦暗, 隱約有些明白什麽, 但兩個人之間的私事,她難以插嘴。
晚餐幾乎都是海鮮。
江虞和程蘇然輪流下廚,擺了一桌珍稀食材。朋友們如此熱情地招待,聞若弦即使心情沉重, 揣著事,也沒有表現在臉上。
三個人吃得很開心。
離開的時候,聞若弦再三拒絕程蘇然送她,兩個小區相隔不遠,步行只需要十幾分鍾, 就當飯後消食。
也是這短短十幾分鍾裡, 聞若弦想了無數種可能,分析了無數種情況……
是她不夠細心。
以清蘿那般家世, 只有一套房子才不正常, 即使要租, 也不可能租在一個普通小區。這背後必然另有隱情, 或是目的。
工作這些年, 形形色色的人接觸了不少, 遇見宋清蘿,她卻連基本的判斷力都喪失了。
任由清蘿說什麽是什麽。
自己就像馬戲團裡表演的小醜,窘態百出,團團轉圈,逗得觀眾捧腹大笑,無人在意她心裡想什麽。
她會是清蘿眼中的小醜嗎?
如果一切都是表演,唯有她蒙在鼓裡,那麽,近兩個月以來她的糾結、反思、自責,就是最大的笑話……
家裡沒人。
屋子黑魆魆的。
聞若弦隨手打開燈,眼前亮了,心仍混沌一片,她倒了杯溫水慢慢喝完,拖著身體坐下。
清蘿說晚上朋友聚餐,也許會晚點回來。
她就在這裡等她。
也該想想,見面後怎麽說。不聽見宋清蘿親口承認是謊言,就還有掙扎的余地——盡管她知道是自欺欺人。
如果是宋媽媽的房子呢?以家屬身份進出小區。
清蘿喜歡自由,討厭束縛,因此搬出來住是有可能的。從家裡的公司逃出去,從家裡的房子逃出去……但是,卻也沒有必要瞞著她。
隱瞞只是冰山一角,藏在水下的是原因,是動機,是目的。
到底是為了什麽?
耳邊突兀回蕩起程蘇然的話:“有沒有可能,她是衝你來的?”
為她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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