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都很清楚,因為一郎只受了一點傷,罪犯是不會善罷罷休的。他會再一次真正地扎瞎一郎的眼睛,刺中一郎的心臟,把一郎置於死地的。
看來喜歡孤獨的怪人伊志田氏也無法忍受這種恐怖了。家裡一下子多了不少身強力壯的書生。本來只有一個,而現在變成了五個。這次招來的都是經驗豐富的高手,其中有兩個是北森科長推薦的出身刑警的中年人。
就這樣,三天過去了,什麼事情也沒發生。看來那個怪物也害怕這種嚴密的防犯,一次都沒露過面。這是第四天的晚上的事。一郎的病房裡,只有一位戴著寬邊眼鏡、留著三角絡腮鬍、非常引人注目的醫生在看護著傷者。
「哈哈,我覺得特別可笑。我做夢都沒有想到,您會這樣來看護我的。」
躺在床上的一郎,看起來傷勢恢復的不錯。他抬頭看著戴著寬邊眼鏡的有本醫生,很有精神地笑著。
「這樣的打扮我也是第一次。我不軎歡化裝,因為你那麼懇求我,我也只好讓步啦。」醫生也滿臉微笑地看著一郎那張清秀的臉。
「不過,這樣我就放心了。有您守在我身邊,就是那傢伙再出現,我也不害怕了。」
這位留著三角鬍子的醫生,其實是名偵探明智小五郎化裝而成的。他難以拒絕一郎和主人伊志田氏的強烈要求,在主治醫生的建議下,化名有本醫生,為照顧和保護一郎,暫時在伊志田家住了下來。知道這一秘密的人,只有當事人一郎、主人伊志田氏和主治醫生三個人,其它的家庭成員和傭人們都把明智當作了真正的醫生。因為明智儘管討厭化裝,但他絕不是不擅長化裝。
明智偵探對於受傷的一郎,有一種特別的感覺。從一開始他來偵探事務所時,他那種罕見的英俊和像鬼火般壓抑的情感,就打動了明智的心。他甚至一改不喜歡化裝的習慣,化了裝在伊志田家住了下來,其原因也是因為這位英俊青年身上的那種不可思議的吸引力在吸引著他。
當然,偵探作出這種破例的舉動,也不單單是因為這一點。他對奇特的伊志田家也感到一種格外的興趣。在這座古式的西洋建築裡充滿著頹廢和不祥的氣氛,讓人覺得這裡是一個與眾不同的世界,罪犯好像來自於內部,而並非來自於外部。
『』一郎君,你的氣色看上去好多了。問你幾個問題行嗎?「明智裝扮的有本醫生,用一種認真的語調和藹地問道。
「嗯,我也有事想請教您。不過,您想問我的,是不是有關我家裡的事?」
「是啊,從一開始我就想好好瞭解一下這方面的情況。」
「那麼,先生您是不是認為這個案件和我們家裡的人有關呢?」
看來這個英俊青年的思維十分敏銳。他能揣摩對方想要說的話,而且把它先說出來。
「倒也未必。不過,我想先瞭解一下你的父母和姐妹的情況。」
明智在探起身來的一郎背上輕輕地披上了一塊毛毯。
「您大概會認為我的家很特別吧?住在這樣一個像鬼宅似的西洋建築裡,大家整天到處閒逛,什麼都不幹。不過,關於我父親的為人,您大概已經聽到過不少的傳聞。他是一個不愛交際的怪人。大家都說我們家有錢,不過到底富到什麼程度,我也不太清楚。所以,我們可以這樣隨心所欲的、與眾不同地打發日子。
「您也許想知道我們父子的關係怎麼樣?我們兄弟姐妹之間的關係又怎麼樣?就我所知,我們兄妹三人都是父親親生的,但我們三人都不是現在這個母親生的。我們的生母,八年前就去世了。」
「那麼,你們兄妹三人都不是現在這個母親生的嘍?」
「是的。就我所知,是這樣的。不過,我們兄妹三人的長相、氣質一點都不像,好像我們三人是由不同的母親生下來的一樣。」
一郎的嘴邊掠過了一絲嘲笑。
「有什麼特別值得懷疑的地方嗎?」
「倒也沒有。不過,父親在這方面可是不太檢點的。誰知道這裡面有著什麼秘密呢?只是覺得已經去世的母親太可憐了。」
「那,你們與現在的母親相處得還好嗎?」^
「嗯,表面上看不錯,但是心裡怎麼想就不知道了。其實,也許大家都很討厭對方。就是我們兄妹之間,關係也不好。
「先生,您見過這樣的家庭嗎?表面上大家親親熱熱,但心裡不知道在想什麼。就好像一個鬼宅一樣。因為我們家裡的人都和常人不一樣,就好像是什麼別的生物似的。
「先生,我可以跟您說一下我的心裡話嗎?先生,我很害怕。我怕提到那件事。」
「好了,那就不要說了。別想那種事了。你就因為想得太多,才這麼興奮,才會出現那種根本不存在的幻覺。
「一郎不顧明智的勸阻,還是提起了那件事。
「那傢伙,真的是從外面來的嗎?先生,說不定,那傢伙就在我們家裡呢!也許我們都認識他。」
半邊纏著繃帶的英俊青年的臉,白得嚇人。露在毛毯外面的纖細的手腕,好像得了熱病似地抖個不停。
「作為偵探,應該那樣大膽地懷疑。我現在就懷疑所有的人,只要是你家的人,無一例外,都是我懷疑的對象。不過,我還沒有找到任何的線索。你放心吧,我覺得這種事是不可能有的。」
明智裝扮的有本醫生乾脆裝成感覺遲鈍的樣子,不斷地安慰著一郎。
「啊,果然是這樣的。先生您也在懷疑我們家裡的人?是誰?他到底是誰啊?」
由於過於興奮,一郎的臉扭曲著,好像馬上就會哭起來-樣。
「傻瓜,我什麼時候說過那種話了?你不要自尋煩惱了。好了,你好好睡一覺吧。那樣,心情會好一點的。給你一片安眠藥?」
明智就像護士一樣和藹可親。他把手搭在一郎蓋著毛毯的肩上,看上去就像母親要給孩子唱催眠曲似的。對這位英俊的傷者來說,有本醫生的一舉一動都充滿著無微不至的關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