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兮一咬牙,將自己和盤托出,薑嬤嬤高挑著眉毛,聽到最後,落下眉毛,笑了。
“照理說,姑娘有這樣的本事,這點脾氣不算什麽,姑娘這樣的脾氣性格兒,跟先皇后一模一樣!可是,”薑嬤嬤輕輕歎了口氣,“先皇后福運好,遇到了先皇那樣的好人,可陸二爺……我瞧著,陸二爺那份狠絕,跟皇上倒有幾分像。”
最後一句話,薑嬤嬤說的極輕,聽到李兮耳朵裡,卻響的如擂鼓一般。
“姑娘要是能想得開,另做打算也沒什麽不好。”薑嬤嬤看著李兮。
李兮長歎了口氣,點了點頭,雖然早就知道,她只能另做打算了,可心裡還是滿滿的都是悲傷不舍,
“姑娘別想那麽多,您還小呢,這世上三條腿的蛤蟆不好找,兩條腿的人可多的是!姑娘有這樣的大本事,就這點小脾氣也不算什麽,有本事才有脾氣呢,姑娘以後肯定能遇到自己的良人,就象先皇后和先皇那樣,現在咱們先不想這事,姑娘在東十字大街置下門面宅子,是想在京城開家醫館?然後搬出梁王府,不回太原城了?”
李兮點頭,話已經說到這份上了,她決定跟從直覺,遵從內心的指示,信任薑嬤嬤。
“以姑娘現在的聲望,又有姚先生照應,留在京城是比回太原府好,對外面,還有陸二爺,就說……這醫術上的事,就是江湖遊醫,也有一兩樣絕招呢,京城名醫雲集,姑娘想在京城多留一陣子,跟大家切蹉習學,長長見識,這也是人之常情,誰也不好說什麽。”
李兮聽的專注,這是在安排布置了。
“東十字大街的醫館得先開起來,越快越好!出了正月,再怎麽著,二爺也該回去了,二爺走前,這醫館一定得開起來……二爺在京城這一兩個月,象姑娘剛才說的,除了醫館,別的地方能不去就不去最好……姑娘就算不回太原府,也犯不著得罪二爺,二爺是聰明人……姚先生那裡,姑娘還得用點心,正是用得著的時候呢……”
“嗯嗯嗯!”李兮聽的不停的點頭,她只會點頭了。這真是塊不得了的老薑!看樣子她再次運氣爆棚,撿到寶了!
陸離這幾天不知道忙什麽,以前散了朝還時常回來找李兮吃個早飯,下午只要皇上不召,怎麽著都得過來清琳院一兩趟,現在是從天還漆黑的時候上朝走,一直忙到半夜,就算在府裡,也見不到人。
還有崔先生,明山他們,個個忙的人影兒不見。
梁王府表面上看起來跟平時沒什麽分別,廚娘們拌著嘴忙著準備年貨,婆子們抱怨著天寒到處擦洗,角門那個門房照樣不時打著呵欠一臉的無聊……
可薑嬤嬤卻從這些平常裡感覺出了大戰將臨風滿樓的驚心和危險,和沈嬤嬤一起,嚴厲約束著清琳院眾人。
李兮雖然說不上來為什麽,可她的直覺極其敏銳,幾乎是憑著本能,她知道陸離必定正忙著謀劃布局,以便從正月裡華貴妃的死,接下來的立太子,以及……甚至是很快到來的皇上的駕崩中,謀得最大的利益。
薑嬤嬤約束清琳院眾人,李兮自己約束自己,除了去醫館坐診,閉門不出。偶爾有不得不出診的人家,李兮就委托給姚聖手。
也就安靜了兩三天,這天傍晚,姚聖手背著手,後頭跟著的婆子抱著酒壇子,提著提盒,進了清琳院。
清琳院後面那個佔了一畝多地的園子,有間小巧的暖閣,暖閣前,幾株紅梅綠梅開的肆意,李兮讓人把酒菜擺在了暖閣裡。
姚聖手看起來心情很不好,自斟自飲,一口氣喝了兩三杯酒,才衝李兮舉了舉杯子,李兮吩咐白芷在黃酒裡加了薑絲和冰糖,倒了一杯,慢慢抿。
“唉!”姚聖手喝了五六杯酒,長歎一聲,總算開口了。“一早上,司馬相公府上就來了個管事,說是他們府上三太太病的重,請我過府看看。”
李兮一愣,三太太病了,難道不該請她過府嗎?嗯,司馬老相公跟姚聖手多少年的老交情,請熟人更放心也是人之常情。
“唉!冤孽啊!”姚聖手又是一聲長歎,聽的李兮心猛的一跳,杯子裡的酒灑了一手一桌子。
“三太太的病治不好了?那司馬三爺呢?他沒生病嗎?”
姚聖手聽了李兮的話,一下子僵住了,直直的看著李兮,好一會兒,猛的‘噢’了一聲,“是了,你跟司馬家六小子私交不錯。”
“誰說我的跟六公子私交不錯了?”李兮知道自己多嘴了,說不清為什麽,也許是因為姚聖手那番奇遇,她在姚聖手面前格外放松,常常出點類似現在這種小狀況。
“我頭一天進城,羅家大小子整那一出,我總得問個前因後果。”姚聖手被李兮這一打岔,看起來心情好象好一點了。“司馬家六小子跟你說了哪些事?”
“沒說什麽,你說你的。”
“唉!我避居落雁山的時候,六小子才這麽丁點,那時候他妹妹養在老太太院子裡,那孩子先天的弱,我去給她診過幾回脈,六小子站在他妹妹床頭,看誰都虎視眈眈。”
頓了頓,姚聖手看著李兮,鄭重道:“司馬很疼他們兄妹兩個,那個時候,我跟現在不一樣,脾氣怪,性子傲,極少上門給人家看病,司馬跟我交情不錯,也說了不少好話,求了我好些回,他們府上這一輩子的孩子裡,吃過我的方子的,也就六小子那個妹妹。”
李兮抿著酒,沒說話,司馬家最對不起的,是六公子他娘,不是他們兄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