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大體聽明白了,你配的那些藥水,能殺死那些看不見的蟲?你讓他們把被子褥子、包括床板桌椅都用藥水擦試,也是為了殺死那些蟲?還有這涼幕,也是為了防止那些蟲?”
楊公子眼睛亮的如同最黑的夜裡最亮的星,李兮看呆了,“嗯嗯嗯!就是這樣!還有看護他們的人,也要乾淨,其實就是乾淨,非常非常的乾淨,就可以了。”
“你這個藥方,能抄一份給我嗎?”楊公子不由自主屏住呼吸問道。
“當然可以!”李兮沐浴在那雙亮閃的眸子裡,如同沐浴在冬日最暖最柔的陽光裡。“你想用到梁地軍中去?光用藥浸的紗布不行,效果不算太好,要配上口服的藥,我有好些可以做成藥丸的方子,一會兒回去就寫給你,其中有一味白藥,生肌止血效果好得很!嗯,還有,日常護理上也有好些要注意的地方,我一起寫給你!”
李兮仰頭看著楊公子,渾身散著欣喜,沒有什麽比能幫得上他更讓她高興了!
楊公子很忙,崔先生也很忙,李兮一個人吃了頓豐盛到令人發指的午餐,吩咐小藍研墨鋪紙,用她那枝細細的筆,認認真真的寫藥方和使用方法、注意事項。
“小姐,明山又來了。”小藍探頭稟報。
“讓他進來!”
“姑娘,爺得了些上好的葡萄,吩咐小的送些給姑娘嘗嘗。”明山提了個精致的竹簍子進來,利落的見了禮笑道。
“多謝你。”李兮臉上的笑容甜的如糖似蜜,根本化不開,“讓你的小廝送過來就行了,還勞你跑一趟。”
“小的特意討了這趟差使,是想過來給姑娘磕個頭。”明山說完,‘撲通’跪倒,重重磕了三個響頭。
李兮嚇了一跳,“你這是做什麽?行這麽大禮?”
“小的是替小的堂兄謝姑娘救命之恩!”明山站起來,又揖了個長揖,滿懷感激,“小的堂兄就是腸子流出來的那個,叫顧大豐,是姑娘救了他的命!”
“他當時擋在我前面,替我擋了不知道多少刀,要謝,該我謝他才對。”李兮記得那個高大憨厚的漢子,忙笑道。
明山笑起來,“瞧姑娘說的,那是他的本份。姑娘在寫方子?姑娘的醫術真是出神入化,跟神仙一樣,姑娘要是寫了這些方子出來,那簡直比普濟眾生的大好事還要好!姑娘不知道,要是沒有姑娘,那二十來個人,能活下來七八個就不錯了,姑娘這些方子,真到了戰起的時候,就是萬金難買,不知道多值錢!姑娘大概不知道,孫神醫還有個外號,叫孫財神,家裡銀子多的跟廢鐵一樣,就因為他家有張祖傳的傷科驗方,叫生肌散,黃色的藥末,倒到傷口上,生肌解毒,管用得很,就這麽大一個小瓶,賣一兩銀子,要上戰場的,只要能買得起,都得去買幾瓶備著,梁王府每年也采買不少,就這一張方子,孫家就發了大財了,這張方子就是孫家的金山。”
李兮歪頭看著明山,明山拎著這簍子葡萄巴巴過來,是專程和她說這些話的?是因為她救了他堂兄,他特意過來和自己說這些話?
“照你這麽說,要是梁王得了這些方子,肯定高興的不得了?誰獻上這些方子,就是大功一件?大的不得了的那種大功?嗯,可能還會有許許多多的賞錢?你們爺說過,梁王很大方。”李兮看著明山問道。
明山心裡一喜,姑娘果然聰明,唉,這麽聰明的人,怎麽有時候傻的不通氣呢?比如此爺就是彼爺這件事!
“姑娘這方子可比孫神醫那張方子管用多了,孫神醫那藥能賣一兩銀子,姑娘的藥賣十兩黃金都是便宜的。”明山沒直接答李兮的話,卻又答的明明白白。
“那就太好了!”李兮臉上的笑容如朝陽下帶露盛開的玫瑰,“你家爺就能在梁王面前立上大大一功了!”
明山差點嗆死過去。
“謝謝你!”李兮的目光真誠而感激,“你這番話都是為了我好,真心實意為我好,謝謝你!我從師學藝的時候,師父教導的頭一句話就是:醫者父母心。我這些方子若能借梁王之力傳到軍中民間,能救活那些不該死的人,我就很高興了,至於銀子什麽的,要那麽多幹什麽?”
明山呆了片刻,‘撲通’又跪下了,“姑娘,這個頭是替軍中兄弟們給姑娘磕的!”
“唉唉唉!快起來!頭要磕破皮了!”明山這個頭磕的更響,李兮亂甩著手,這些人真是的,動不動就磕頭,她最怕人家給她磕頭了!
楊公子和李兮他們在驛站停了二十來天,輕傷的十幾個已經行動無礙,繼續跟著隊伍往汴京城去,重傷的幾個傷情已經十分穩定,留在驛站繼續養傷。
這一耽誤,離皇上聖壽的日子已經很近,再啟程後的行程就緊了,好在這會兒已經秋高氣爽,一天裡也就中午熱上一會兒,天氣宜人,一路上景色又好,李兮沒覺得太辛苦。
楊公子還是時常離開隊伍,有時候帶上崔先生,有時候他自己一個人,到處查看河流、關隘、民情等等,基本上都是一天兩天,最長也不過三四天,比在梁地時連著十幾天幾十天見不到人的時候好太多了,李兮很滿足。
男人,特別是有抱負的男人,總是繁忙的。
八月下旬,李兮一行離汴京城已經很近了。
午後,楊公子一行十來人,馬蹄卷揚著塵土,迎面疾奔回來,李兮從車門探出半邊身子,癡呆呆的看著鬥蓬迎風獵獵飛起,如天神君臨一般疾馳而來的楊公子。
俊美若此、氣度若此,偏偏又那樣智慧,那樣努力,那樣溫柔,讓她怎麽能不傾心傾倒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