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我沒怕。”李兮衝他微笑,烏達也跟著露出笑容,沒等他再說話,山腳外一陣呼聲嘯叫傳上來,在大王子陣陣吼聲中,追兵們排成橫排,張弓搭箭衝了上來。
“別出來!”烏達匆匆交待了一句,連衝帶滑下往山腳下衝。
“我帶幾個人去幫幫他們。”侯豐和李兮低聲道:“烏達他們真敗了,咱們這些人就是砧板上的肉了。”
“識大體!快去快去!”沒等李兮答話,國師豎了豎大拇指,衝侯豐擺手示意他快去。
“我也去!”小藍就要衝過去,卻被侯豐一把撥了回去,“胡鬧!護住姑娘才是你的本份!守著姑娘,寸步不能離!”
“噢!”小藍縮了縮頭,急忙緊挨李兮站住,眼巴巴看著侯豐帶著眾人衝下山。
射箭殺敵這麽痛快的事,總是沒能痛快過!
“她是你自小的丫頭?自小的?”國師眼睛看向小藍的位置,一臉的興致盎然。
“嗯。”李兮心不在焉的應了一句,從石頭縫裡看著山下的戰況。
國師不知道又想到什麽,不停的感慨,連歎了幾口氣,歪著頭,不知道想什麽想出了神,隻想的噗一聲笑起來,“有意思!要是沒有……有意思!可惜了,要是那樣,多有意思!看這樣子,這個小藍……大約還有別的奇女子,當年的帝後,還真打算……哈哈!有意思!都說那一對帝後與眾不兩隻,還真是……可惜了!這樣的奇事,前無古人的奇事,竟然……可惜!可惜!”
“咱們要真是死在這兒了,那才叫可惜呢!”羅大緊挨著國師,被他又嘀咕又笑,笑的心煩意亂,害怕混上心煩,忍不住火氣要上來了。
“咱們死在這裡不可惜,老子這輩子……也就可惜沒再吃碗藕粉,喝一碗蓴菜湯而已,至於你,你這樣的蠢貨,死了也就死了,死了活了都無所謂,可惜的只有這位……姑娘!真正可惜!不過,老子告訴你,這位姑娘是真正的貴人,真真正正的貴人,從裡到處,從頭到腳,這樣的貴人,一般來說,輕易死不了!”
國師說著,誇張的打了個呵欠,以顯示自己的輕松不在乎,李兮聽到了國師的話,卻懶得回頭看他,山腳下,烏達和他的親衛們已經射退了兩輪進攻,李兮看著山腳前橫七豎八插在地上的鐵箭,心裡一陣擔憂煩躁,鐵箭很重,也很大,他們每個人能帶的箭,是有數的,再這樣射不了幾輪就要沒有箭了!
“你這個國師,不是最擅長打仗用計什麽的,趕緊想想辦法,一會兒烏達他們的箭用完了,那就真危險了。”
李兮從石頭縫前往後挪了挪,看著國師道。
“我擅長運疇布局,調配大軍,掌控整個戰局,局部廝殺這種小事,我從來不管,要是連這樣的小戰都管,我管得過來嗎?讓他們自己打!烏達最擅長這個。”國師一臉悠悠閑閑,順手撥了根草放在嘴裡嚼著。
李兮被他說的一陣氣悶,這話是實話,無可挑剔,可就是聽著刺耳。
她怎麽總覺得他是個不著調的、百無一用的書生國師呢!
“車紐!”在新一輪衝擊的短小間隙,烏達突然叫道:“大可汗染上天花,現在到底怎麽樣了?是死是活?”
烏達的話讓正要再次衝殺的大王子和諸騎士都頓了頓,“你胡說!”大王子充滿熱血的腦袋還有一絲清明,天花在王庭即將暴發的事,現在無論如何不能傳開,否則,人心動蕩和天花,這是滅頂之災!
“車紐!大可汗命我找陸離議和求藥,你攔著不讓我去,你到底想幹什麽?”烏達憤怒的質問聲又響起。
“胡說!大可汗好好兒的!你敢咒大可汗!”
“蘇娜是天花,她死在我帳蓬裡!大閼氏得了天花,大可汗得了天花,天花早就在王庭傳的到處都是!你不讓我找陸離求藥,你不光是要害死大可汗,你還要害死王庭所有的人!害死你自己!”
烏達的話說的又快又響,大王子氣極了,“胡說八道!是大可汗命我……”
“大可汗怎麽可能讓小閼氏跟你一起出來?大可汗從來不許女人上戰場!”烏達截斷大王子的話,大王子氣急敗壞:“殺!給我殺了他!殺了這個藐視大可汗的叛徒!他是叛徒!是我北戎人的叛徒!殺了他!”
已經列隊排好的騎兵猶疑了下,抖馬再衝,已經沒有了剛才那幾輪的洶洶氣勢。
大王子急的眼睛都紅了,小閼氏一把拉住他,“重賞之下,必有勇夫,這是大可汗常說的話,殺了國師和那個女人的,做萬夫長!”
“都聽著!殺了國師和那個女人的,我車紐讓他做萬夫長!殺了烏達的,烏達的奴隸和草場,是歸他了!”大王子高聲厲吼,剛剛開始遊疑不定的騎兵們頓時象打了雞血一般,嚎叫著往前猛衝。
“今年真是怪事咄咄特別多,沒想到車紐竟然長出點腦子了,不容易!”國師側耳聽著大王子的怒吼許諾,嘖嘖讚歎,羅大斜著他,忍不住在他胳膊上拍了一把,“你是國師,你不是總覺得自己聰明無比,你倒是想想辦法!說點有用的!”
“有用?我說的都有用!想什麽辦法?就這麽點人你殺過來我殺回去,就是拚個勇力,看誰更不要命,有什麽辦法好想?你放心,大王子不是烏達的對手,人多也沒用,擱不住他蠢!他比你還蠢!”
李兮蹲在地上,透過石頭縫看著山腳下的戰況,從山腳下射出去的箭越來越稀疏,死在陣前的追兵離的越來越近,箭少了,他們不敢失誤,要等對方靠近,有把握了再放箭,箭,肯定很少了。
還能再撐幾輪進攻?
李兮仰頭看了看還沒升到頭頂的太陽,還沒到正午,剛才國師說,陸離的援軍,最快也要傍晚才能到,他們要怎麽樣才能撐到傍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