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兮,我在這裡,這裡是咱們的家,你只有這一個家!”陸離看著神情茫然的李兮,心裡的恐懼更濃。
李兮煩躁的閉了閉眼,她舍不得陸離,可她更舍不得那間生她養她的小院,巷子裡的腳步聲越來越近,媽媽回來了……
“小兮,你的父母早就不在了,你是孤兒,小兮,你看到的父母不是真的,那是幻象,這裡才是你的家,小兮……”
“不是!”李兮生氣了,“我不是!我認得我的家,我……”該怎麽稱呼媽媽和爸爸……李兮一陣困惑煩躁,她總叫錯,不能再錯了,再錯就要被人當妖怪拿了……到底哪一個是對的?
急切之間,陸離一眼掃見李兮脖子上掛著的綠樹葉,急忙抓起綠樹葉,將綠樹葉按在李兮唇上,“小兮,回來!小兮,這裡才是你的家,在這裡!”
綠樹葉貼在唇上,涼的刺骨,巷子裡的腳步聲突然聽不見了,燥熱的陽光,盛開的薔薇,和一直縈繞在鼻尖下的玫瑰香味兒都不見了,李兮隻覺得身上一陣痛過一陣。
“痛!”李兮忍不住叫起來。
“我知道!小兮,我知道你很痛,你受了傷,別怕,我在這裡,一會兒就不痛了,小兮乖。”陸離心裡一松,握住李兮的手貼在臉上,溫聲安慰她。
“痛的很!”李兮帶著哭腔,眼淚一大顆一大顆往下掉,陸離低頭吻在她眼角,吻到額頭,“小兮,別怕,你受了傷,很快就好了,好了就不痛了。”
“我想回家……”李兮痛的嗚嗚咽咽,“從前我病了……阿娘……媽媽……從來沒這麽痛過……”李兮越說越委屈,放聲大哭,哭的淚眼花花睡著了還時不時抽泣幾聲。
陸離見她又睡沉了,輕輕將她的手放回去,輕輕抹了把汗,他被她哭的一聲大汗。
陸離悄悄站起來,剛跨出上房,崔先生就迎了上來,“姑娘沒事吧?剛才……有哭聲。”
“沒事,是小兮,你回去歇下吧,不用守在這裡。”陸離看起來十分疲憊。
“京城遞了消息過來,有兩件大事,”崔先生趕緊說正事,“太上皇山陵崩,就在……”崔先生帶著幾分懼意看了眼上房,“和姑娘說的差不多時辰。”
陸離明顯愕然了下,隨即又淡定下來,示意崔先生接著說,崔先生斂了懼意,接著道:“又有旨意,讓您進京述職,論功行賞,沒提姑娘。”
“旨意什麽時候能到?”陸離厭煩的皺起了眉頭。
“急遞過來,也就三四天,旨意就該到了。”
“北戎那邊,怎麽樣了?”
“昨天午後,北戎人幾乎傾巢而出,剛剛收到的軍報,北戎人劫營得手,西山軍怕是撐不了幾天了。”崔先生眼睛裡閃著說不清的光亮,象是興奮,又象是感慨遺憾。
“這裡不能久留。”陸離背著手,低著頭走了一個來回,聲音剛落,煩躁的重重歎了口氣,小兮需要靜養……
“明天一早啟程?”崔先生試探道,許副帥的潰敗就在眼前,現在還不到和趙國撕破臉的時候,他們當然是走的越早越快越好,這樣,就不是他們見死不救,而是他們不知道!
“午時吧。”陸離沉默了好半天才吩咐道。
西山軍的潰敗速度比崔先生預計的快了很多,北戎人完全不顧後路、不顧自己,瘋子一樣的打法,嚇壞了西山軍,失了膽氣的軍隊潰敗的如黃河決堤,暈頭轉向直奔極遠城而來。
陸離沒敢等到午時,天還沒亮,就帶著李兮出了極遠城,沿著赤燕和草原那道並不明顯的分界線,往梁地趕回去。
京城,宣和殿,老梁太監臉上看不出什麽表情,彎著腰給太上皇細細的擦洗著身子,姚聖手胳膊抱在胸前,神情哀淒的看著直直的躺在床上的太上皇,心裡沒有預想的難過悲傷,甚至連驚訝和感慨都沒有,他沒想到他竟然能這麽平靜的看著死去的太上皇。
老梁太監的全無情緒和過份的小心恭敬,看的姚聖手漸漸不自在起來。
“叫幾個人進來幫個忙,你一個人……別錯過了裝斂……還沒傳欽天監進來卜吉時,還有皇上,讓人上奏皇上沒有?”姚聖手往前走了幾步,站到床腳,看著大睜著雙眼,直勾勾看著屋梁的太上皇,這一回忍不住歎氣了,太上皇這一輩子就沒放下過,臨到死了,還一幅怒目金剛的模樣!
“皇上死不瞑目。”姚聖手說姚聖手的,老梁太監說他自己的。
“死不瞑目?是有點……”姚聖手看著怒目屋梁的太上皇,歎了口氣,又歎了口氣,“太上皇就是這樣的脾氣,再不瞑目又能怎麽樣?太上皇也是多慮了,皇上不是笨人,歷練幾年之後,也是一代明君。”
“皇上是被人害死的。”老梁太監細細擦乾淨太上皇的上身,給他穿了件上衣,開始擦下身。
“害死?”姚聖手緊擰眉頭看著老梁太監,他想說的是誰?是誰害死了太上皇?
“皇上被人害死,自然死不瞑目,我不能讓皇上死不瞑目。”
“你想幹什麽?”姚聖手一下子警覺了。
老梁太監沒答話。
“你到底想幹什麽?太上皇中了風,這能怪誰?”姚聖手心裡湧起股濃濃的不安。
“總不能讓皇上死不瞑目,皇上的脾氣,你也知道。”老梁太監的手停了停,轉頭看向保持著怒目金剛形象的太上皇,“你看看,皇上多生氣,不能讓皇上氣成這樣。”
“你想什麽?你打算……找誰報仇?”姚聖手心裡滑過絲不祥。
老梁太監低頭垂眼,只顧給太上皇細細擦洗身子,沒答姚聖手的話。
“我跟你一起去,你要找誰報仇?”姚聖手在心裡過著能被老梁太監找上的人,沒過幾個,一顆心就高高提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