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聖手愕然,“你瘋了?皇上瘋了,我看你也瘋了!”
老梁太監低下頭,接著細細擦拭。
“皇家用藥的規矩,你不會不知道吧?眾目睽睽之下,李姑娘怎麽動手腳?要是藥裡這麽容易動手腳,這宮裡早死的一個人不剩了!”姚聖手激動的口水亂噴,“再說了,醫家有醫家的規矩,李姑娘仁心宅厚,她是真正的醫家,絕不會在藥上動手腳!還有。”
姚聖手太激動,話語凌亂,“從朔方城帶回來的藥不少,這藥都能做到太上皇身上?李姑娘在藥上動了手腳,萬一這藥用到別人身上呢?這還得了?這不是大夫,這是魔頭!你真是昏了頭了!”
老梁太監任姚聖手噴著口水手舞足蹈,只顧給太上皇擦拭身子,理也不理他。
“我跟你說話,你聽到沒有?你別失心瘋,這事跟李姑娘一點關系也沒有!我敢打保票!”姚聖手見老梁太監不理他,急了,猛拉了老梁太監一把。
“老姚!皇上沒冤枉人,我也沒冤枉人,那位李姑娘不是你,你傻,她可不傻!再說,她背後還站著陸離,陸離是什麽東西,你難道不知道?”
老梁太監推開姚聖手,姚聖手瞪大雙眼還要爭辯,老梁太監往旁邊挪了挪,“老姚,除了你,這世上就沒有真正宅心仁厚的,當年你能一甩手上山避世,安安穩穩活到現在,就是因為你這份宅心仁厚,皇上知道你,所以從來沒跟你計較過,這一趟你受人蒙蔽,害了皇上,皇上也沒怪你,那是因為皇上知道你的本性,宅心仁厚的是你,不是李姑娘,更不是陸離。”
“你!”姚聖手不知道說什麽才好,老梁太監用胳膊肘把他往旁邊推了推,“你趕緊走吧,出宮,離開京城,去哪兒都行,隱姓埋名,別再回來了,皇上在的時候,皇上不怎麽著你,沒人敢怎麽著你,可現在,皇上走了!”
老梁太監重重一聲長歎,“趕緊走吧。”
“那你呢。”姚聖手被老梁太監這幾句話說的後背的涼意越來越濃,心裡漸漸蒼涼悲傷起來,是啊,皇上走了,當年的人已經走的差不多了……
“送走皇上我就出宮。”老梁太監伸手去撫皇上圓瞪的雙眼,連撫了幾下,卻沒能替皇上合上眼。“皇上死不瞑目,我得讓他能合得上眼。”
“你?”姚聖手目光極其複雜的看著老梁太監,“就算動了手腳,必定是陸離的詭計,李姑娘不是那樣的人,李姑娘那樣的師門出身,她不是那樣的人,做不出那樣的事!”
老梁太監垂著頭,仿佛沒聽到姚聖手的話,姚聖手直直的盯著他,好半天,悠悠長長歎了口氣,“唉!算了算了,我走了!”
“保重。”老梁太監沒抬頭,‘保重’兩個字卻說的沉甸甸漫滿了無數說不清的感情,姚聖手聽的心裡一股熱浪上衝,直嗆的眼淚奪眶而出,低下頭,疾步出了宣和殿,徑直往宮外出去。
李兮覺得自己再也沒能睡安穩過,總是剛剛回到那間小院,沒等看到那片怒放的薔薇,沒能聞到馥鬱的玫瑰花香,就被陸離叫醒,睜眼看到陸離時,總是伴隨著身體的痛楚,這讓她很煩躁。
“我累得很,別叫我,我要回家好好睡一覺,家裡……才能睡得好。”李兮煩躁的嘟囔道。
“小兮,喝了藥再睡。”陸離低頭吻在李兮額頭,“醒一醒,小兮,該吃藥了,你睜開眼,睜開眼才能看到家。”
“不睜……痛……”李兮痛楚的擰著眉。
“小兮,你睜開眼就不痛了,很快就不痛了,小兮,你睜開眼看看我,還有小藍。”陸離拉著李兮,不停的和她說著話,他不敢讓她沉睡,她睡沉了,睡夢中回到了她說的那個‘家’,她的父母的家,那她就再也醒不過來,也再也回不來了,他不能讓她去到那個‘家’!
李兮煩躁的舒開眉頭又擰緊。
“小兮,你睜開眼,醒了才能回到家,家裡有我,我是陸離,家裡還有小藍,你看看小藍,看看我。”陸離握著李兮的手,不停的說著話。
小藍……李兮一陣恍惚,是了,小藍,還有陸離、京城,桃花鎮……還有那場天花……她用了牛痘,多麽古老的東西……
“陸離?”李兮睜開眼,入眼是一團柔和的光亮,仿佛在晃動,她很痛……她受了傷,她看到了自己的傷口……是陸離啊!
“陸離……”李兮聲音輕軟浮飄,轉著眼珠尋找陸離。
“我在這裡,小兮,我在這裡,看到了嗎?”陸離心裡一陣激動,急忙伸頭上前。
“嗯,”李兮的目光漸漸有了焦距,凝神打量著陸離,驚訝極了,“陸離,你臉上……有胡子!”
“是,”陸離抬了抬下巴,以讓李兮看的更清楚些,“有點亂,你覺得我有胡子好,還是沒有胡子好?”
“你以前……沒有!”李兮還沉浸在陸離居然有胡子的驚訝中,她從來沒見過這樣的陸離,好象就是剛剛,她看到的陸離,是個穿著件最簡單的白襯衫的少年郎,哪有胡子什麽事?
“陸離,你不該有胡子!”李兮努力整理著繽紛雜亂的思緒,想要歸攏起來。
“你覺得不好看?那我讓人刮乾淨。”陸離伸手撫著李兮的面頰。
“陸離,痛……”一陣沉悶的鈍痛襲來,李兮痛的想哭。
“有能讓你不痛的藥嗎?押不蘆?”陸離握著李兮的手貼到自己臉上,心疼的看著李兮問道,他恨不能替她痛!
“不能吃止痛藥,”李兮雖說還困惑在過去未來,不知哪個時空是夢,哪個時空才是真正的現實,可不吃止痛藥以避免影響記憶力判斷力等等這個原則,她卻記的極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