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回到時,李兮甚至還沒沐浴洗漱換好衣服,滿屋的喜娘以及過來陪伴的陸家媳婦們比李兮慌亂多了,連合巹酒杯都差點沒扔成一仰一合。
滿屋的人眨眼走的一個不剩,李兮看著陸離,陸離也正看著她,李兮竟然從陸離臉上看出了緊張和不安。
李兮驚訝了,出什麽事了?什麽事能讓他緊張不安到臉上都看出來了?李兮光顧著驚訝和好奇陸離的緊張和不安,把自己的緊張不安忘掉了。
“你怎麽……出什麽事了?”李兮仰頭仔細看著陸離的神情。
“沒什麽!”陸離答的飛快。
“你答的這麽快,這是心虛的表現,到底出什麽事了?你別瞞著我!”李兮掂起腳尖,湊近陸離的臉。
“我不是心虛,真沒事。”
“你臉色不對,是……家裡的事?你不想告訴我?是大嫂?或者別的什麽事?”李兮拉著陸離的衣襟,一句接一句追問。
陸離好象沒那麽緊張了,“沒有,今天這樣的日子,能有什麽事?就算有事,也是以後的事。”
“你臉色不對。”李兮又掂起腳尖,伸手在陸離臉上摸了下,陸離身子一僵,卻沒動,“我沒事,有點……我們成親了。”
“是啊!”李兮伸手抱在陸離腰間,“總算,嫁了,不用再那麽多事,那麽多想法,死了心了!以後就跟你過日子了。”
“這是什麽話?”陸離失笑,李兮上前一步,踩在陸離腳上,掂起腳尖去吻他,陸離的身體一下子繃的僵硬,李兮雖然心跳的厲害,有些慌亂,卻還是感覺到陸離的繃直僵硬。
“那個……”李兮的唇才剛剛碰到陸離的唇,隻覺得一絲涼意,急忙縮了回來。
陸離唇上的涼意和渾身的僵硬讓李兮頓時有說不出的尷尬,自己太主動了好象,肯定讓他不自在了,嗯,薑嬤嬤說過,要柔順,要以柔克剛,要……
“你經驗豐富……”
“什麽經驗豐富?呃!”陸離隨即反應過來,一瞬間竟漲紅了臉,“你又聽到什麽混話了?你在想什麽?亂七八糟……”
陸離話都亂了。
“這怎麽亂七八糟了?你們這些世家大族子弟,不都是一成了人,就會有通房啊什麽的,經驗豐富。”
“這話聽誰說的?”陸離眼睛都瞪大了,“哪有這樣的事?你沒聽說過一滴精十滴血?”
“胡說八道!我是說,一滴精十滴血這話胡說八道!”
“就算是胡說八道,可世人都這麽認為,怎麽可能剛成人就……什麽通房?別說身體還沒長成,就算是成人了,長輩的教導都是節欲養生,唯恐子弟荒唐傷身,哪家要是象你說的那樣……早就敗落了……”
陸離板著臉解釋,李兮聽到的重點,卻是另一端。
“你沒有通房?我想起來,你說過你身邊都是小廝侍候,那你……”李兮被自己的想法驚到了,半張著嘴,“你別告訴我,你……你還……”
“嗯。”陸離臉板的更嚴肅了,“到梁地後,後幾年,阿娘確實安排過……我用不著,也……厭惡……”
“呃!”這太出乎李兮的預料了,呆呆的眨了下眼,又眨了下眼,完了,當初薑嬤嬤問她要不要找人講講那壓箱底的東西,她以為陸離必定早就熟能生巧了,一口就回絕了,她懂倒是懂的很多很多,橫剖豎剖斜著剖各種剖過……
可是,好象那個跟今天這個,不是一回事。
李兮抬手拍在腦門上,她的壓箱底呢?壓箱底放哪兒去了?
“找什麽?”陸離看著團團轉的李兮問道。
“壓箱底。”
……
陸離呆了片刻,指了指一片大紅的床,“枕頭下……有……”
李兮撲過去,從枕頭底下摸出了個扁平的大荷包,荷包大紅,素綢,李兮抽開絲繩,從裡面抖出幾張繡工精致的手帕,手帕上繡著一對接一對的小人,各種姿勢。
李兮舉起帕子仔細看了看,很多地方不對,但總體來說還是合理的。
“給你。”李兮將帕子遞到陸離面前,陸離沒接,“我……看過了,你還沒看過?我可以給你講講,我們一起看……看……”
“是得好好研究研究……一起!”李兮看著明顯比剛才更加緊張的陸離,一下子明白他剛才為什麽那麽緊張不安了,她的心情倒輕松了,現在,大家站在一條起跑線上,一起研究共同進步……多好!
真是忙了一夜,差點把拜堂的時辰給耽誤了。
李兮穿的比昨天少了好些層,但相比平時穿著,還是多了兩三層,好在是凌晨,快入秋和梁地,凌晨的清涼讓她這一身倒沒覺得怎麽熱。
陸離站在旁邊,看對著桌子上的明鏡拜堂的李兮的專心致志,等她拜好堂,背著手,和她並肩往王府正殿過去,今天要認親的梁王妃,地點當然要在正殿。
楊老太妃坐在右邊的椅子上,空著上首,看著一隻手下意識的護在李兮身後的兒子,心裡說不出的滋味。
她的小兒子,從五六歲起就展露不凡,他是她最大的驕傲,是整個陸家的希望,再之後,他的親事,就成了她的心事,這心事一天比一天沉,直到今天,他娶了妻,她心裡輕松了,卻不是她預想中的輕松。
唉,年紀大了,總是操心這操心那,象二哥兒說的,她應該頤養天年。
楊老太妃這杯媳婦茶總體來說喝的還算舒心,喝了茶,楊老太妃將手上一隻三彩鐲褪下來,拉過李兮的手,將鐲子給她戴上。
緊挨楊老太妃站在下首的喬夫人,盯著那隻鑼子,根本移不開目光,眼裡說不清什麽表情,有羨慕有難過有嫉妒有喪氣……
李兮對楊老太妃一句不問就硬戴了隻鐲子給她這事,先忍下了,作為醫生,她的手上從來不戴首飾,這麽隻鐲子又寬又厚又重,戴著它做手術就太累了,算了,忍一忍,一會兒回去就拿下來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