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們跟你稟了沒有?你大嫂昨天受了涼,我讓她今兒歇一天。”楊老太妃關切了一圈,說上了喬夫人的病,李兮猶豫了下,“要我去給大嫂看看嗎?”
“不用。”楊老太妃敏銳的捕捉到李兮那一絲猶豫,心裡一寬,看樣子她知道喬氏這病是怎麽回事,是明白人就好。“她沒什麽事,前兒咱們去保寧寺,她前前後後的張羅,有點累著了,今天歇一天就能好了,不耽誤後天的花會。”
“是。”李兮應了一聲,卻有些意外,楊老太妃這話裡的意思,隻許喬夫人病今天一天,明天就得好起來?
“你大哥大嫂都是實心眼的實在人,可他倆啊,你大哥莽撞,你大嫂性子迂強,唉,人無完人,往後,你還要多擔待些才是。”楊老太妃緊盯著李兮的表情。
李兮怔了,楊老太妃這番話太出乎她的意料了,她這些話,簡直有替喬夫人委婉道歉的意味了。“母親這麽說,我怎麽擔得起……”
“你擔得起。”楊老太妃輕輕拍了拍李兮的手,“二郎六歲那年,我記得清清楚楚,和他大哥一起出去看折子戲……”
楊老太妃頓了頓,略過了過程,“他大哥闖了大禍,當時要不是有二郎跟著,早就沒了大郎了,從那天起,我就知道,大郎這輩子,要在弟弟的照顧下才能平平安安,後來,大郎成了親,喬氏是我親自挑中的,沒什麽大本事,好在本份守已,就是有些愚強。唉。”
楊老太妃無奈的歎了口氣,“人無完人,我只能這麽想,你別跟她計較,好在她是個笨人,也沒什麽壞心眼。”
“我怎麽會跟她計較呢?”李兮忙表態,關於喬氏,佚先生和她一二三說得很明白,她早有準備,“大嫂有些誤會沒想通而已,等她想通了就能好了。”
楊老太妃眼底漫出笑意,“你能這樣想就好。”
李兮陪楊老太妃又說了一會兒閑話,告退出來,回到自己的院子,想了想,吩咐小藍拿匣子裝了些滋補調養的丸藥,讓白芷給喬夫人送了過去。
今年的梁王府花會看著跟往年沒什麽不一樣,卻又大不一樣。
各家夫人、太太奶奶們打扮的都比往年精心,來的也都比往年早。
李兮不用迎出去,這太原府還沒有能勞動她迎出去的女眷。
陸離和李兮說過的那位朝廷派來的禮房主事吳世成的夫人張氏帶著媳婦孫大奶奶來的比絕大部分人都早。
張夫人還沒跪下去,就被白英扶住,李兮微微欠身笑道:“張夫人有了年紀,聽說身體一直不大好,不必多禮。”
“這是王妃體貼,”張夫人微微躬身,態度恭敬的都有點過了,“大郎媳婦替我多磕幾個頭吧。”孫大奶奶忙又重重磕了幾個頭。
“看夫人氣色還好,哪天夫人得空,不妨到玉華堂找姚大夫診了診脈。”李兮對張夫人的處境懷著同情,這話就說的十分誠懇。張夫人眼底都是意外,正要客氣幾句,門口婆子通傳,柳府尹夫人陶氏到了。
張夫人忙客氣後退,陶夫人神彩飛揚,人沒到,一股喜盈盈的精氣神先衝到了。
“給王妃見禮,王妃今天真好看!”
李兮欠身,還沒答話,工部主事米翰東的夫人周氏來了,陶夫人反應極快,忙側身讓到一旁,笑容不變,看看周夫人,又看看李兮。
太原府就這麽大,喬四的死,以及喬夫人的怒,這中間種種,太原府裡……至少今天能來梁王府花會的這些貴婦,沒人不知道。周夫人是米四奶奶的親娘,米四奶奶是喬四爺的發妻……
李兮的心也不由自主提起來幾分,米四奶奶在喬四床前說的那句話,她現在還記得,她說‘怎麽能怪別人見死不救’,米四奶奶的認知裡,自己是見死不救的。
米四奶奶認知,會不會也是米家人的認知?
周夫人就要跪倒見禮,李兮忙上前去扶,“夫人是長輩……”
“不敢當!”周夫人神情嚴肅,往後避了半步,再次穩穩的跪下去,“怎麽不敢當?”陶夫人一個箭步上前,連說帶笑挽住周夫人,“你可是正經的長輩!你看看你,這臉板得,你這是來賞花的?王妃年紀小,又是剛到咱們太原府,你可別嚇著人家!”
陶夫人和周夫人關系相當不錯,她這一通連說帶笑,說的周夫人這磕頭禮只能不了了之。
李兮一顆心不由往下沉,看周夫人這態度,米四奶奶的認知,已經是米家的認知了,甚至,米家對她所謂‘見死不救’的怨恨,更甚於米四奶奶。
李兮忍不住暗暗歎了口氣,她們大約都跟喬夫人想的一樣,不就是縫幾根麽,不能站就坐著縫,怎麽就不能縫了?
唉!
喬夫人的繼母小錢氏來的很早,不過她一來就被喬夫人召喚過去,再過來時,花廳裡已經熱熱鬧鬧,該到的都到齊了,戲也開演了,茶點了一輪,花也早賞起來了。
小錢氏環顧了一圈,李兮正被幾位年青的少奶奶們圍在中間,她要是硬擠過去,太突兀難看,還是先找周夫人說說話,小錢氏尋到周夫人,徑直過去,曲膝見禮,“夫人今天氣色真好!陶夫人氣色也好!”
“是錢太太,快坐!”陶夫人忙熱情招呼,周夫人斜了小錢氏一眼,有陶夫人招呼,她就懶得再發聲了。
“前兒聽說姐兒不大好,現在好了沒有?”陶夫人關切的問道,她說的大姐兒,是喬四留下的庶出女兒,也是喬四唯一的骨血,如今養在米四奶奶身邊。
“昨天夜裡又咳了一回!”聽陶夫人說起大姐兒,小錢氏一臉擔憂苦惱,“急得我一夜沒睡,一早上還和我們四奶奶說,要是再咳,無論如何也要抱去玉華堂看看。”
小錢氏一邊說,一邊瞟著周夫人。周夫人皺起了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