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燕軍嚇的四散潰逃,陸勇也嚇的帶著大軍掉頭就撤,氣的佚先生破口大罵陸勇蠢貨。
陸勇倒是興高彩烈,一進軍營,跳下馬,將手裡的長槍扔給親衛,一邊走一邊甩鎧甲,一邊甩鎧甲一邊大說大笑,“娘的!早知道……毒死那幫龜孫!不愧是我們老陸家的媳婦,一出手就讓那幫龜孫知道厲害!好樣兒的!痛快!”
陸大少爺陸梁棟大戰一開始是跟在父親身邊的,幾場衝殺,血腥殘肢在眼前橫飛,陸梁棟當場吐的翻江倒海,被陸勇一通臭罵趕了回來,這會兒七分羞愧三分畏懼的迎出來,跟在父親身後進了軍帳。
“瞧見沒有?這才是咱陸家的娘們兒!該殺人絕不手軟!你瞧瞧你!還不如個娘們兒!”陸勇興奮中,指著兒子鼻子又開罵上了,當著眾人的事,陸梁棟羞憤的恨不能有條地縫鑽進去。
“你!帶上他,出去見見死人,看看斷胳膊斷腿,摸摸血,練練膽兒,娘的,明天再這幅慫包相,別說是老子的兒子!老陸家丟不起這人!”陸勇越興奮越愛發作兒子,一通臭罵也貶損,穿了件長袍,揚長而去。
陸梁棟強忍著眼淚,跟著喬夫人特意囑托,這一趟專程帶他的副將喬正瑞,出帳蓬去繞膽。
“明天要是再上戰場,大少爺可不能再吐了。”喬副將憂心忡忡,他是喬家人,哪兒都不出色,這個副將,也是陸勇看在喬夫人的面子上,硬生生提上來了,在軍中並沒有多少威信。
陸梁棟隨軍,喬夫人指了他隨時隨地陪在陸梁棟身邊,他心甘情願,欣喜不已。陸勇雖說還算照顧他,卻極其瞧不起他,陸勇又是個根本不會掩飾自己喜好的,這一瞧不起,他在軍中就相當難過。
現在隨了陸梁棟,陸梁棟是陸家嫡長孫,就算以後不是陸家第一,退一萬步,第二第三總能站得穩,要是他能侍候好陸梁棟,得到陸梁棟的信任和器重,那後半輩子的前程就一片光明了。
因為這個,喬副將對陸梁棟那是挖心剖肺,一片赤誠。
陸梁棟沒說話,他也不想吐,他忍不住……
“大少爺得想想夫人,還有二少爺,三小姐,以後都得靠大少爺支撐呢,大少爺可得爭氣點。”喬副將繼續苦口婆心,“剛才大爺那些話,大少爺也聽到了,唉,大爺的脾氣,大少爺也知道,王爺說什麽,在大爺這裡就是什麽,您也聽到了,王爺如今覺得,能殺人的,才是陸家的媳婦兒,夫人那樣的大家閨秀……唉,從前哪有這樣的事?大少爺可得爭氣,您要是再不爭下這口氣,夫人可就連條活路都沒有了,還有二少爺,三小姐,唉!”
喬副將挖空心思想要打動激勵陸梁棟,話落進陸梁棟耳朵裡,再想想阿娘平日裡時不時的抱怨,陸梁棟驚恐害怕之余,充滿了對李兮和李兮嫁入陸家這件事的憤恨。
本來什麽都好好兒的,她一來,就要毀了他和他阿娘。弟弟妹妹的一切!
“咦!這是傷兵!不讓他他好好休養,這是幹什麽?往哪兒抬?誰讓抬的?”走沒多遠,喬副將一眼看到招著架著血淋淋的傷兵往前奔的兵卒,愕然呵問。
“王妃的令,趕緊抬過去救治!”一個小隊長模樣的兵卒揚聲答了一句,停都沒停,一溜煙跑的飛快。
“你給我站住!大將軍知道嗎?你們是大將軍的兵,還是王妃的兵?”喬副將還沒喊完,那小隊長早跑沒影了,“你們……站住!給我站住!沒看到少將軍來了……”
“舅舅,”陸梁棟拉了拉喬副將,“咱們跟過去看看,二叔說,王妃給人剖腹時,連他都看的心驚,咱們過去看看。”
“對對對!”喬副將連聲附和,“我也聽說過,說是嚇人得很,當初在京城擺擂台的時候,嚇暈了好多人,大少爺看王妃給人剖腹練膽子,那真是再好不過,大少爺這邊走,咱們趕緊過去看看。”
李兮的‘戰地醫院’緊挨著陸勇的營地,喬副將引著陸梁棟,大步溜星,很快就進了一頂頂掛著白藍相間小紅十字旗的帳蓬群。
陸梁棟放慢腳步,好奇的打量四周。
各個帳蓬門開的極寬,一排排放著竹床,竹床上已經躺了不少受傷的將士,穿著靛藍裙子,窄袖月白緊腰短夾衣的女子一個個忙碌無比,將浸透鮮血的戰衣從將士身上脫下,在將士的痛呼嚎叫中擦洗……
整個營地彌散出的厚重的藥味甚至壓過了濃濃的血腥味。
陸梁棟站近在一間帳蓬門口,靠近帳蓬門口的竹床上躺著的傷兵上身一道傷口從左肩直到右腰,血還在緩慢的、不停的往外流,傷兵一臉血漬泥垢,唯一乾淨的嘴唇白的沒有一絲血色,一動不動躺在竹床上,死了一般。
一個年青的婦人,正抖著手,用浸透的藥紗緊靠著傷口擦試。
“這樣不行!”白英額頭上全是汗,一隻手翻開傷兵汙穢的傷口,一隻手拿著婦人的手和手裡的藥紗往傷口裡擦,“最要緊的是把傷口清理乾淨!不要怕,疼也是他疼,又不你疼,你不狠下心就救不了他!你看看!這傷口都是草梗,就這樣擦,對,就這樣,別怕,狠下心!”
白英教了這一個,轉身接著檢查教導別的護理。
陸梁棟看的心驚膽顫,搖搖欲墜。
“大少爺!王妃在那個帳蓬裡給人剖腹,剛剛抬進去一個腸子都流出來的,走!咱們趕緊過去看看!”喬副將找到了李兮做手術的帳蓬,拉過陸梁棟,興奮的急急忙忙奔過去。
李兮做手術的帳蓬是特製的,一層連著一層,一共三層,喬副將拉著陸梁棟,掀起紗簾,一頭扎進去,直衝到最裡面一層。
正找著滿盤子刀剪的小藍扭頭看到,急忙一聲吼,“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