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出現在餐廳門口的人,路易斯笑著抬手示意,可是看到她身後跟著的人,臉馬上又沉了下來。
從來不知道打扮為何物的趙鑫就算到這種一流的意大利餐廳來,也依舊是一身工作時的便裝,長髮隨意盤在腦後,穿著一雙可以徒步追趕歹徒三公里的運動跑鞋。她身後跟著一個十多歲的少女,路易斯沒有見過,這孩子看來還有好好打扮過,粉紅色的羊毛短裙,白色的外套,齊肩的直髮梳得整整齊齊。
雖然心裡有些不情願,但是路易斯絕對不是那種會說「我約你來,為什麼還帶了旁人」的小家子氣的男人,他面帶微笑站起身,順手拉開椅子:「說我去接你,為什麼一定要自己來呢?」
「這是廖惠蓉,現在住在我家的小妹妹。」趙鑫大大咧咧得脫下外套,一邊坐下一邊介紹道:「這段時間是我在照顧她,如果我一個人和你來吃飯了,她不是就要餓肚子了嘛!小蓉,坐啊!」廖惠蓉紅著臉對路易斯點了下頭:「你好……」
「請坐。之前不知道還有客人,所以我就按咱們倆愛吃的東西點了,」路易斯示意服務生將菜單拿過來:「自己看吧,有什麼想要吃得儘管點,這家的菜品不錯的。」廖惠蓉依舊紅著臉,雙手將菜單接過來:「謝謝你…」
不等她把話說完,路易斯就轉向了趙鑫:「最近好嗎?我有事出城去了,這些天沒有跟你聯繫,很抱歉啊。」「這有什麼關係?偶爾一起吃頓飯就好了。」又不是男女朋友,粘在一起幹什麼?後半句為了他的笑容沒有說出來趙鑫拿起勺子舀了一口餐前小食:「你們先坐著,我手機沒電了。..去給局裡打個電話!」「用我的手機就可以了!」
她對他笑了一下,站起身來:「不用麻煩了,我去去就來。」
目送趙鑫走向服務台的方向,路易斯聽見一旁一直默不作聲的少女低聲道:「謝謝你請我吃飯。路易斯先生。」「請叫我史華森。」他回頭微笑地看著她:「一般只有親近的人叫我路易斯,我們不過是初次見面的陌生人。」「對不起……」廖惠蓉低下頭。
路易斯臉上閃過不易察覺地冷笑:「說起來。我還不知道趙鑫有你這樣一個朋友啊,是她的親戚嗎?」「不,我是認識她地一個朋友,所以拜託她照顧我而已。」她抬起頭,狡黠的看了他一眼:「說是照顧我。不過打掃屋子什麼的還要我來做才可以。真的沒有見過比姐姐還要邋遢的女人呢。」「是嗎?那還真是辛苦你了。」路易斯拿起水杯來喝了一口。
「史華森先生和姐姐是什麼關係呢?不像是戀人啊。」
「嚴格來說,只不過是我單戀而已。」他笑咪咪地看著她,廖惠蓉又臉紅了一下:「是嗎?…姐姐的運氣還真是好啊。我媽媽常說,有好的職業不如有好的丈夫,像她那樣的…」
路易斯打斷她,說道:「很抱歉,從你一進來的時候我就發現了,為什麼廖小姐你的身上有一股很濃重的血腥味呢?請原諒我的唐突,糕點師地鼻子有時候也很可怕呢。」
廖惠蓉的臉色變得有點蒼白。她艱難的扯了一下嘴角:「我最近剛失去了母親……」
「好了!久等了吧!」趙鑫風風火火地跑了回來,引起周圍客人的一片側目,路易斯絲毫不以為意。微笑著起身幫她拉開椅子:「正好,要上主菜了。你地這位小朋友還真是有意思呢。我們聊得很開心。」「是嗎?!小蓉你真了不起。我剛認識他地時候都不知道該說什麼好呢,這個人看上去就像個騙子吧!」「做警察的能這樣隨便誹謗別人嗎?……」
廖惠蓉勉強點了點頭。煎小羊排端了上來,她拿起刀叉,眼睛根本不敢看向路易斯地方向,一點胃口都沒有,機械的切著羊排放進嘴裡。
「對了。」趙鑫端起杯子來喝了一大口:「乘著大家都高興…小蓉,你托我問的事情我問過了,可是…」廖惠蓉愣了一下,才明白她說的是什麼,連忙聚精會神地看著她:「淳于那個傢伙啊,說什麼都不願意教你。我可是苦口婆心地說了半天呢,抱歉啊。」
女孩的臉上露出失望,卻又好像理所當然的表情。路易斯看著她們:「怎麼?淳于要收徒弟了?」「被毫不客氣地拒絕了!」趙鑫歎了口氣:「這孩子的身世很可憐,我本來想…」
耳邊突然發出「嗡嗡」的輕響,她後面的話廖惠蓉一個字也沒有聽到,她覺得有一種寒意從腳底散發上來,儘管餐廳裡溫暖如春,她卻突然渾身顫抖,像掉進冰窟一樣。她偷偷低下頭,撩起長長的餐桌布看向腳下。
一個渾身漆黑的怪物蹲在餐桌下面,長著茸毛的手像嬰兒般大小,卻像老人一樣佈滿皺紋,它緊緊抓著她的腳踝,慘白的眼仁向上翻,死死的盯著她看。廖惠蓉動了動腿,卻一動也不能動,不要說把它踢開了,就連挪動腳指頭也不可能,她的額頭上冒出了牛毛般的細汗。
趙鑫看出來她的異樣,先往桌子下面看了一眼,什麼都沒有,又抬頭看看她:「怎麼了?不舒服嗎?」「不…就是有點冷。」她慌張的說道,鼓起勇氣來看了一眼路易斯,卻發現他一臉微笑,好像已經發覺了什麼。
這個男人又是何方神聖呢?!
「不會冷吧?我還沒有開始吃飯就已經渾身冒汗了啊。」路易斯細心的幫趙鑫切好羊排,遞給她的時候不小心將餐刀掉在了地毯上,還不等他低頭,一旁站著的服務生連忙趕過來彎腰將餐刀撿了起來:「請稍等,先生,去幫您換一把新的!」
「好的。」路易斯向他點點頭,又轉頭看著趙鑫:「還要點紅酒嗎?」
餐桌下面的怪物像它來時那樣突然消失了。
廖惠蓉像溺水的人終於浮出水面一樣,深深地吸了幾口氣,感覺衣服已經被汗濕透,緊緊地貼在身上。她死死的盯著對面像什麼事都沒有發生過一樣微笑的男人。
他一定知道什麼,一定明白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