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晨慢吞吞的上樓,心裡想著一會兒見了她,該怎麼說,道歉?還是不理她?還沒想好,便走到了房門口,只好無奈的推門而入,卻沒見到李傲瓊的身影。
窗戶開著,雖然外面的風已經停了,亦有陽光照入屋中,但滿屋子裡仍沒有一絲暖意,床鋪上整整齊齊的,只放在一個繫好的包袱,解開一看,裡面放的都是他的衣物、藥,凡是平日要用到的東西都備全了,季晨更加的後悔,昨天自己也不知道是哪根筋不對了,一聽到她的話便火從心來,一口氣就這麼衝了出來,一定傷到她的心了。
瓊兒?心裡有些著急,四下查看,梳妝台上還放著她的東西,打開衣櫥,衣物一件也沒少,這才放心了一些,
轉頭看到地上的暖爐,心念一動,蹲到邊上摸摸爐中的木炭,感覺比石頭還冷,難道她昨晚就是這麼睡的?這麼冷的天,沒有暖爐,還開著窗戶,她想幹什麼?剛剛平息的火氣又「騰」的竄了起來,她就這般不知珍重自己嗎?
轉身去找齊鶴,她每日都要為石恆扎針,不知道齊鶴有沒有見到她。
「嫂夫人?她不是在房裡嗎?早上替石恆扎完針,我們還說了一會兒話呢,後來她說累了,便進房休息了。」齊鶴見他問起,有些驚訝。
「唉,不知道去哪裡了?」季晨陰沉著臉,表情很無奈。
「你們這是怎麼了?」齊鶴小心的觀察著他的表情,「她早上還問起你呢。」
「哦?她怎麼說?」
「她來給石恆扎針,見是我在這兒,便隨口問羅大哥怎麼不在,我說你和羅大哥在金蘭堂喝酒,她也沒說什麼。」
「嗯,也許她去找紫絮了吧。」季晨想起紫絮。
「應該是。要不。我去紫絮那裡找找?」
「不用了。我們吃飯吧。她在紫絮那裡不會有事。」一定是去找紫絮了。這樣也好。有紫絮陪著。她地心情也會好些。季晨輕拍了下齊鶴地肩。「走吧。」
「報——」正吃飯時。手下匆匆跑了進來。
「什麼事這麼慌張?」羅百醉放下手裡地碗。不悅地看著來人。
「大寨主、二寨主。收到消息。清水埠發現線索。」
「什麼線索?」一說線索。羅百醉和齊鶴猛得站起來。
「發現一失蹤女子僥倖生還。」
「嗯?」羅百醉一時轉不過彎。
「確定是那些失蹤女子之一?」齊鶴反應比他快了許多。
「確定。」
「她現在何處?」
「清水埠郊外破廟裡,不過,發現時她已經瘋了。」
「有線索就好,事不宜遲,我們馬上去。」季晨果斷的決定,「備馬,馬上出發。」
「好,齊鶴,你陪季晨一起去,路上小心,要保護他的安全。」羅百醉吩咐道,「你,馬上去備兩匹快馬。」
「是。」手下迅速退出。
季晨回到房裡取了包袱匆匆下樓,齊鶴也很快就準備好了,羅百醉將兩人送至山下。
「羅大哥,事出緊急,見到瓊兒替我說一聲,就說我會盡快趕回來陪她過年。」上馬前,季晨還是放心不下,拜託羅百醉轉告,「瓊兒就拜託羅大哥多加照顧了。」
「你放心吧,弟妹在我這兒不會有事,你們自己多加小心就是,齊鶴,這一路多留點心。」
「知道勒。」齊鶴鄭重的點頭,和季晨紛紛上馬。
季晨坐在馬上,抬頭看向通往山寨的路,空無一人,心裡又是失落又是後悔,其實,他早就後悔了,後悔自己不該說那些話,現在卻連道歉的機會都沒有,她一定很傷心,唉,只好盡快辦完事情,回來再向她認錯了。
「駕」,狠狠心,催馬離開,齊鶴趕緊跟了上去。
李傲瓊心神不寧的在山澗邊的小路上轉悠,堪藍的天空中旭日像醉漢的面孔漲的通紅,不遺餘力的揮灑著它的光輝,卻沒能讓她感覺到溫暖,滿目儘是凋謝的花朵、枯萎的小草、凋零的落葉。
為什麼會變成這樣呢?沒有人問答,側耳間,唯有花兒在風中的歎息、小草在陽光下的哭訴,一如她此時的無奈與悲傷。
輾轉徘徊,最終還是決定回去,該面對的終究是要面對的,總不能躲他一輩子,輕輕的歎息,拖著沉重的腳步漫漫的回轉。
「弟妹,你去哪裡了?怎麼才回來?」羅百醉正在院子裡著急,派到紫絮那裡的人回來說,李傲瓊並沒有去那裡,此時見她回來,忙追問她的去處。
「我隨便轉轉,出什麼事了嗎?」見他火急火燎的模樣,李傲瓊心裡也不由咯登了一下。
「唉,季晨找不到你先走了。」
「先走了?」李傲瓊有些懵了,這麼快就走了,連個隻字片語都沒有留下?他真的那麼不願見她了嗎?輕顫的聲音有著壓抑,「去哪兒了?」
「線人回報,清水埠有一失蹤女子意外生還,怕再出意外,他和齊鶴便趕著去了。」羅百醉見她臉色有些異樣忙替季晨說好話,「他讓我轉告你,他會盡快辦完事情,趕回來陪你過年。」
「嗯。」是嗎?還會回來?李傲瓊一陣心酸,一口氣梗在喉間,「羅大哥,我先回房了,謝謝你告訴我。」
「弟妹,你也別擔心,他們只是去看看,很快就回來的。」
李傲瓊點點頭。
「喔,好,你先休息一下,晚飯我叫人端上去,哎,對了,你中午吃了嗎?」
「嗯。」李傲瓊只是輕輕的應了一聲,卻不回話,神情恍忽的回到房裡,連鞋子也不願脫便倒在床上,隨手拉過被子將自己整個蓋住,只剩鞋底露在外面。
好靜啊!房內空蕩蕩的,平日裡沒感覺,此時卻覺得這屋子大的讓人害怕,悶在被子底下,李傲瓊忽然覺得有些窒息,雙手猛的壓下被頭,露出無神的眼眸,直直的盯著床頂,季晨的微笑在眼前浮現,耳邊彷彿響起他的低語:瓊兒,等我回來!
回來?對啊,他說還會回來陪她過年的,自己何須這般悲傷呢?瞬間的醒悟讓她的心一下子飛揚起來,呼吸也變得順暢,側過頭,剛剛還覺得有些寒冷的房間全都被一陣溫暖代替,那灌了一整晚的寒風早已消失的無影無蹤,無邊的困乏逐漸將她包圍。
窗戶關著,是他關的嗎?腦子裡閃過一個念頭,她便沉入了深深的睡夢中……
「白姐姐,快醒醒,白姐姐……」隱約傳來紫絮的呼喚聲,她想睜開眼睛看看,卻沉重的抬不起眼簾,用力的抬起手臂,揉了揉酸澀的睡眸,好不容易才看清床邊的人,是紫絮,張張嘴,口中又乾又苦。
「呃,紫絮,是你啊?」
「白姐姐,你怎麼了?不舒服嗎?」紫絮擔心的坐在床邊上。
「沒有,是昨晚沒睡好,有些累。」坐起身子,掩著唇打了個哈欠,還是好睏,「你怎麼來了?」
「下午羅大哥派人來找你,我就過來看看有什麼事。」紫絮拉起她的手,好冰,「你去哪兒了?手怎麼這麼冰?」
「嗯,我覺得有些悶便出去轉了轉。」
「那你怎麼不來找我啊?我可以陪你。」紫絮有些埋怨,「外面這麼冷,小心凍著了。」
「沒事的,這樣的天不會凍壞人的。」李傲瓊微微一笑,「再說,我怕打擾你們啊。」
「說得什麼話。」紫絮佯怒,馬上又擔心的問,「聽羅大哥說,季晨走了,你怎麼不跟著一塊去?」
「我走了,石恆怎麼辦?在我師父沒趕到之前,我必須每日為他扎針壓製毒素漫延,唉,他體內的毒素越來越不安份了。」
「也對,這裡除了你再沒有其他人能壓得住三寨主體內的毒素,但願老天保佑,能讓他早日脫險。」紫絮這才明白,點點頭。
「呵呵,但願我師父接到信能早點趕過來。」
「是不是你師父來了就能解毒了?」
「我也不太清楚,以前曾聽師父提起過七陰毒掌,不過卻不知道他是否有化解的辦法。」
「唉,那季晨為什麼這麼急著走?」紫絮又想起一件事。
「有線索傳來,可能怕晚了又出意外,所以便和齊鶴一起先走了。」
「白姐姐,既然就你一人了,不如搬去和我們同住。」
「不用了,搬來搬去太麻煩,而且我擔心石恆的傷有變,這裡離得近些,有什麼事也趕得及。」李傲瓊不想去打擾紫絮的生活,更何況她也捨不得離開這個房間,算起來,這裡也可以說是她和季晨的新房了吧。
「那你一個人會不會太寂寞了?」
「不會。」更寂寞的歲月都熬過來了,李傲瓊在心裡暗歎,想起獨自在石室裡掙扎的那段日子,眼前的這些等待又算得了什麼。
「快吃晚飯了,晚上去我家吃吧。」紫絮看看窗外,西沉的陽光映得外面一片通紅。
「嗯,也好。」想了想還是答應了,反正一個人在哪裡都是吃,剛掀開被子便覺得一陣寒意襲來,雙手環抱著撫了撫雙臂。
「冷嗎?多加件衣服吧,可別受寒了,不然季晨回來會心疼的。」紫絮並不知道他們之間的不快,依然像以前一樣開著她的玩笑。
李傲瓊淡淡的笑笑,沒有說,逕自打開衣櫥取了件厚披風披上,隨紫絮去她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