歡樂短暫,等待的日子卻覺得太過漫長,尤其是思念的日子更讓人難熬。
今年的雪還未曾下過,天氣卻冷得讓人直打顫,清晨起來,屋頂、樹梢、路邊到處是白晃晃的霜,唯有中午的陽光才能暫時驅開這片冷,讓人稍稍感到一點溫暖。
眼看著年關將近,山寨中到處都是準備年貨的忙碌身影,紫絮也忙著向鄰居們學習曬制乾貨,她現在已儼然一副賢妻的幹練,做起家務活也絲毫不含糊,吳文也學會了不少農活,小日子過得有聲有色。
李傲瓊每日裡除了為石恆扎針、苦思解毒良方之外,其他的時間都用來等待季晨的歸來,每日她都會在窗前站一會兒,看著那條通往山下的石階上是否有她思念的人影出現,日日期盼,日日失望,半月多的時光就這樣流逝,石恆的傷現在已經隱隱有失去控制的趨勢,後背的掌印處黑氣已經濃的化不開,她不由有些擔心,再這樣下去,只怕他的性命不保,可是卻又苦無良策,只能乾著急。
「羅大哥。」這一日,李傲瓊為石恆扎完針,他背上的傷勢讓她更加心驚,便向前來照顧石恆的手下打聽羅百醉的下落,知道他在金蘭廳,便直接去找羅百醉。
「弟妹?你怎麼下來了?有什麼事讓人叫我一聲就成了,何須親自跑一趟。」羅百醉正在廳內踱步,似乎正為什麼事煩擾,見了她十分驚訝,她自到這裡,還是第二次進金蘭廳。
「我是為了石恆的傷而來。」李傲瓊直接說出自己的來意。
「啊?石恆?他怎麼了?毒發了?」羅百醉大驚。
「不是。」李傲瓊搖搖頭,「唉,若再這樣下去,離毒發也不遠了。」
「不是天天在扎針嗎?怎麼會?」羅百醉不敢相信。
「羅大哥,扎針只是暫時壓製毒素的漫延,根本無法祛毒,他背上的毒素沉澱太久,傷了根本,唉,這兩天已隱隱有擴散的痕跡,唉,不知道我師父是否接到信了,但願能趕得及。」
「那……那……那怎麼辦?」羅百醉站在金蘭廳門口著急。一時也忘了讓李傲瓊進廳內坐坐。「這……這……他還有多少時間?」
「……」李傲瓊只是沉默。連她自己心裡都沒底地事。怎麼回答他呢?
「唉。只能聽見由命了。」羅百醉從她滿臉地擔憂中找到了自己想要地答案。垂著頭重重地拍了下大腿。就這樣蹲在金蘭廳地門檻上不再說話。
李傲瓊輕輕矮身坐在他邊下。兩人就這麼靜靜地看著不遠處緊閉地寨門。門兩邊高高地瞭望塔上。各站著兩人警戒著寨外地風吹草動。羅百醉拿著葫蘆時不時喝上一口。
「羅大哥。」許久。李傲瓊幽幽地聲音再次響起。
「啊。」羅百醉不知在想什麼。一時被嚇到。正抬手欲喝地酒葫蘆停在了嘴邊。
「有他們的消息嗎?」
「他們?喔,你說季晨啊。」羅百醉回過神來,立刻明白了她的意思,「剛剛接到的消息,唉。」
「他……怎麼了?」他的一聲長歎,歎得李傲瓊心驚肉跳,瞬間轉頭盯著他看,鼓足了勇氣才問出口,「出……什麼事了?」
「嗨,他們沒事,你放心。」羅百醉這才意識到自己沒說清楚。
「哦。」還是有些不信,盯著他看了好一會兒。
「弟妹,你放心吧,他沒事,不過,他們要找的人卻出事了。」
「沒找到嗎?」
「找到了,不過晚了一步,被人擄走了,他們一路追尋,在一個小山村裡找到了那女子的屍體,唉,可憐啊,最終還是沒能逃出他們的魔手。」羅百醉灌了口酒,用袖子抹抹了嘴角的殘液,繼續說道,「那些人,不,那些根本連畜牲也不如,殺了那女子不算,就連那個小山村也不放過,齊鶴傳回的消息,他們趕到時,整個村子沒有一個活口,血流成河,連襁褓中的嬰兒也……唉……」
「什麼?」李傲瓊渾身打了個哆嗦,「他們怎麼下得了手?」
「到處都是血肉模糊的屍體……唉。」羅百醉說完才覺得不該在她面前說這些,忙轉移話題,「季晨他們快回來了,你別太擔心。」
「沒查到什麼線索嗎?」
「嗯,有,不過太過明顯,季晨怕出岔子,便聯繫了暗線繼續盯著,他和齊鶴先回來商量下一步該怎麼做,呵呵,我看他呀,是不放心你,這眼看要過年了,他自然急著要回來陪你了。」羅百醉見她愁眉不展的樣子,顧不得自己心裡的煩惱笑著打趣道。
「羅大哥。」知道他是在寬自己的心,李傲瓊淡淡一笑,起身告辭,「我先回去了。」
「好,路上沾了寒霜,自己小心點。」羅百醉站了起了,將酒葫蘆掛回腰間。
「嗯。」朝他點點頭以示謝意轉身,走了幾步又停下腳步回頭問,「羅大哥,他……他們什麼時候能回來?」
「快則三五日,慢則十日吧,總之,在過年前一定會到的。」
「謝謝羅大哥。」李傲瓊放心不少,一路回住處的腳步也輕快不少。
知道他快要回來了,李傲瓊的心再次跳得飛快,恨不得兩日並作一日過,可惜,日子反而變得越來越長,天空中高懸的驕陽似乎也在開她的玩笑,遲遲不肯西移,好不容易數完了第五根手指,他還是沒有出現,飛跳的心再次變得又沉又緩,只好繼續數著手指等待。
第七天,還是沒有等來他的消息,帶給她的只是滿天飛舞的雪花,整個天地很快變成了一片雪白,站在窗口,偶有雪花飄進窗戶,落在身上、地上,再消失無蹤,李傲瓊緩緩伸出手,接住不斷飄落的雪花,感受著那份冰涼,心緒也隨著鵝毛般的雪飄回那一日,想著他就那樣踏雪而來帶來的那份狂喜。
同樣飛舞的雪白、同樣忐忑的等待,是否會等來同樣的他呢?
呼……期盼的望向窗外,清一色的銀白,不由深深呼出一口氣,有些自嘲的撇撇嘴,怎麼可能會這麼巧呢?
「不好了……季夫人……快……」石恆房裡響起急促的呼喊聲,緊接著紛沓的腳步聲已到了門口,房門「咚咚」的響著。
「怎麼了?」李傲瓊心狂跳起來,難道……不敢再想下去,快步打開房門,只見照顧石恆的那個人滿臉焦急的站在門口,拳頭虛握正想繼續敲門。
「三寨主……三寨主毒發了……」
「什麼?」李傲瓊沒等他說完便衝進了石恆的房間,只見石恆俯在那裡,動也不動,掉落在床沿的手連指尖都是青黑青黑的,顧不得避嫌,拉著他的衣服便將他扶起,讓他坐在床邊,才看清他的臉,豆大的冷汗不斷滾落,雙目緊閉,嘴唇發黑,就連臉上的黑氣也正在不斷聚擾。
唉,真是怕什麼來什麼。李傲瓊不敢遲疑,隨手扯下被面撕成長條,讓他雙手平舉用長條綁在兩邊的床架子上,以免他坐不住摔到,快速取出銀針熟練的扎向他的各個穴位,這次除了胸前,其他的針全都漆黑漆黑的,伸手三指扣住他左手的脈搏,心裡頓時暗濤洶湧,原來若有若無卻不紊亂的脈像現在已變得雜亂無章,仿如狂風掀起的巨浪,不斷的衝擊著他的經絡,李傲瓊試著將自己的內力傳進去,剛一接觸便被他體內的紛亂給彈了回來,忙鬆開手指。
好詭異的毒!李傲瓊心驚的看著石恆,黑氣暫時停止了擴散,但仍頑固的不肯退去,怎麼辦?師父還沒來,難道就這般看著他毒發?
「季夫人,有什麼需要,儘管吩咐。」剛剛向她報信的人一直守在旁邊不敢打擾她,此時見她停下動作才敢出聲詢問。
「通知羅大哥了嗎?」沒有回頭,李傲瓊的思緒還在尋找著給他保命的方法,隨口問道。
「通知了,大寨主一早就帶人清掃積雪去了,估計正在路上。」
「積雪?」彷彿想到了什麼,卻怎麼也抓不住。
「是,今早的雪太大了,把路都阻斷了,大寨主便帶人……」
「快去準備雪。」李傲瓊忽然有了主意,打斷了那人的話。
「啊!血?」沒聽清她的話,那人震驚不已。
「多找些木盆,將外面的積雪裝在盆子裡送過來,越多越好,再抬個木榻來,快去。」
「哦,馬上就來。」那人這才明白她要是雪還不是血,雖然不知道她要幹什麼用,但也不敢多問,迅速去辦。
「能聽見我說話嗎?」
石恆的眼簾略略動了一個,緩緩睜開眼睛。
「你身上的毒我沒辦法解,銀針也沒關法控制住毒素擴散,現在唯一的辦法就是將毒引出來,不過,成不成我也沒把握,接下來全要看你自己了。」李傲瓊一下子冷靜下來,見他又點了點頭,便一字一句的解釋著,「我先用雪的寒氣穩住你體內亂竄的氣息,讓你的氣血流得慢一些,再想辦法導出毒素,你盡量穩住內力,別讓毒素攻入心脈。」
石恆看著她的眼中滿是感激,看得出他此時的痛苦,汗水如雨般滑落,半晌才憋出一句話:「我……相……信……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