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沈忆寒听罢,心道,这就对上了。
那梦中贺兰庭虽未得云燃传授登阳剑衣钵,但修为却一日千里,而且他明面上虽远不是云燃的对手,却有许多稀奇古怪的神通法宝,这才能串通谢小风数次栽赃暗算云燃。
沈忆寒本以为梦中贺兰庭进境得飞快,一是因为此人机缘法宝实在是太多,一是因为贺兰庭的确也天分过人,譬如那梦中他的“仙魔之体”,无论修行道门魔门功法,都是事半功倍,而且非境界高过他许多的修士,旁人若以寻常法宝神通,皆轻易伤他不得,即便受了伤,只要不是致命,也是恢复的奇快无比。
仙魔之体在修界称得上万年难得一见,除了贺兰庭外,沈忆寒有所耳闻的,只有四千多年前金刚宗的一位法王,这宗门一听名字,便知是以炼体为长,那位法王也的确是经历了一番苦修,千锤百炼下,又得奇遇,这才机缘巧合修得此体质,若如此看,仙魔之体当是后天修成。
但梦中的贺兰庭年纪轻轻,也是仙魔之体。
若说他是生来如此,月余前沈忆寒与云燃、楚玉洲替他祛除体内噬魂种,却又清楚的感觉到,现在的贺兰庭还不是这种体制,既如此,那便一定是因为什么有炼体之效的法宝、或是功法了——
这件法宝,几乎不做他想,唯有狮佛芥子。
沈忆寒之所以会对此物印象如此深刻,盖因梦中云燃曾吃过这东西的大亏,芥子之中自有乾坤,贺兰庭便曾设计诱骗云燃进入过这芥子,此物认他为主,他自然便可在芥子内借其中的罡风炼体修行,而不受其损伤,可旁人进去了,却不死也得脱层皮。
而且受伤还是其次,这芥子中的罡风十分厉害,长久经其磋磨,不仅会在身上沾染魔气,性情更会受其影响,戾气渐重,若意志不够坚定,就此走火入魔也完全可能。
当时沈忆寒不明这芥子中的罡风与魔气由何而来,现在算是明白了,只怕其多半与魔狮明胤有关,如此一只凶兽被镇压在内,这罡风若不厉害,才真是说不过去了。
梦中阿燃虽没在芥子中入魔,可却沾染了魔气,也正是因此,被谢小风与贺兰庭合起伙来污蔑,在宗门中告发他与洞神宫的魔修有染。
云燃只得与诸峰剑主解释,说自己是被两个徒弟陷害,又解释了贺兰庭诱他进入芥子之事,然而几位太上剑主将贺兰庭身上仔细搜了个遍,却压根没发现什么芥子,恰在此时,又跳出了十数个洞神宫的魔修,夜劫剑派刑堂,被抓到后,只招认说是奉命救出宗主安插在昆吾剑派的一位护法,这下便彻底“坐实”了云燃正道叛徒、魔修细作的身份。
至于那两个告发师尊的好徒儿,倒是成了“大义灭亲”的典范。
毕竟在旁人眼中,他们压根没有要谋害自己师尊的动机,没人会觉得两个男徒弟陷害师尊,是因为爱而不得或者馋师尊身子,他们背地里的龌龊心思,也就无人察觉。
贺兰庭甚至还因仙魔之体,被几个太上剑主一起
看中,都抢着要收他为徒,其实以昆吾剑派几位太上剑主的修为和剑道造诣,即便要收徒,又哪里会这么不顾体面的非要和同门争抢,但大约这就是天道宠儿的光环,任是什么高高在上的人物,到了此人面前,都得趋之若鹜。()
……如此想来,姓贺的小子在梦中会对阿燃因爱而不得,心中生恨,那也不奇怪,毕竟不知有多少只与他见上一面,就情根深种的男男女女,其中这家少主、那家仙子、大有来头的亦不在少数,贺兰庭却偏偏只对师尊云燃一人动心,在他看来,想必已是自觉无比痴情,然而倾诉爱意后,不仅被云燃狠狠训斥一通,更是从此以后都避他不见,贺兰庭当然觉得受了天大委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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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忆寒其实并没有那么重的伦常观念,譬如修界一向视师徒之恋为不伦,万年来修界中也有不少互生情愫的师徒、结为道侣的,尽管不会有人去干涉,但众人也大多觉得此事不大光彩,他却并不以为这有什么,那梦中贺兰庭对阿燃心生爱慕,沈忆寒亦完全可以理解,可他却实在没法理解贺兰庭对爱求而不得、就要将其毁掉的心态——
至于贺兰庭以为,只要让师尊“一无所有”,对方就会迫不得已只能依赖自己——
这种想法,沈忆寒更是完全不能理解。
他了解的云燃,是一个即便被逼到绝境,也只会忍着满身伤痛,沉默不言的向上走的人,又怎会寄希望于依附旁人?
有人爱一只鸟儿,希望它能变成苍鹰,飞的更高、看到更宽广的世界;有人爱一只鸟儿,却要折断它的翅膀,好叫它落在自己掌中,从此以后再也无法离开,再也无法振动翅膀。
……
这个梦平素不去想还好,如今一细思,真是越想越气,肝火都旺了几分,不仅为了梦中几个孽徒对阿燃的所作所为,更因如今沈忆寒知道了芥子的由来。
佛童不惜同归于尽,化身纳芥,为此失去七世修行……失去了证果成佛的机会,才生出了这件法宝,这样光明正大之物,却被用来行阴诡害人之事,当真是……
沈忆寒思及此处,已在心中打定主意,无论如何不能叫姓贺的小子又得此物,这芥子既是照深封印龙狮所生,自然也合该让伽蓝寺两位佛修带回,好生保管。
然而两个和尚却完全是一副心灰意冷、不打算再寻找芥子的模样,沈忆寒只得道:“既然如此,那便是照深前辈的魂魄肉身化为芥子,只要芥子还在,前辈也不算是魂飞魄散,两位怎的就不找了?我看这树林子颇大,咱们不如再仔细寻一遍。”
佛修叹道:“沈宗主,芥子之所以叫作芥子,那是细如针尖、渺若尘埃的,即便以我等修行之人的眼力,芥子就在眼前,咱们恐怕也辨认不出,小师叔既做此决定,当然是已经深思熟虑,他老人家是打定了主意,等将那妖孽封入其中后,便与其同隐于尘埃,别说是再找一遍,就是把这林子翻过个来,恐怕也是一无所获的。”
又道:“沈宗主一片好意,我们心领了,只是还是不必叫诸位同道为我们白费力气,小师叔既如此决意,
()我等也该尊重他的意思……唉,只是小师叔修行七世,历经数千年尘缘,何等不易,如今为了一只妖孽,竟叫七世苦修付诸一炬,我一想到此事,心中实在难受得紧……”
这和尚看着也不过十**岁年纪,修为却已不低,想必天资甚佳,言语间颇有稚气之色,几度为照深红了眼眶,显然心中对这位小师叔十分尊敬仰慕。
另一个和尚年岁相较他大些,念了声佛号道:“慧圆师弟,你着相了,你难道忘了?‘凡所有相,皆是虚妄,若见诸相非相,即见如来’,证果又如何?不证果又如何?倘若心中只想着证果,那果可还是果么?小师叔舍却七世修行,看似失果,实则才是真正证得他心中之果,我等得见,该心生无上欢喜才是,何以哭泣?”
慧圆闻言,愣在原地,似被他这位师兄所言震得忘了言语,沈忆寒在旁听了,却是不明就里,虽隐约也觉得好像有几分道理,但更在意的还是从这一人话里意思,依稀听出他两个是当真不打算再寻找那枚芥子,任由它遗落在某个角落了。
两个佛修不找,那就意味着芥子不会被他们带回伽蓝寺,意味着贺兰庭这小子搞不好又要走狗屎运天降机缘。
沈宗主头一次为旁人如此真切的恨铁不成钢起来,还不死心,绞尽脑汁的劝道:“一位禅师,话虽如此,但若是寻到芥子,还有法子将照深前辈的魂魄复原呢?前辈所行皆为天下苍生,等今日之事传出,叫修界诸派同道得知照深前辈竟为此身死魂灭,定然也觉惋惜,只要还有一线生机,咱们怎可轻易言弃?”
那年长的和尚道:“纳芥之术既成,须弥世界中日月星辰、山河大地,一草一木、一花一鸟,皆是小师叔魂魄肉身、舍利禅心之化身,如何恢复?”
又道:“沈宗主一片赤子之心,小僧与师弟谢过宗主好意,只是寻找芥子之事,实不必提了。”
沈忆寒还待再劝,却见两个和尚大的这个水泼不进、针插不透,完全油盐不进,小的那个听了他师兄方才的话,又是一副神飞天外、若有所悟的模样,心知恐怕自己再说什么也是无用,只得暗道:“……罢了,他们不找,我找便是,倒时候送还给伽蓝寺,也是一样的,他们总不会再拒绝。”
但如何在绵延千里的贺兰仙岛上找一颗小小的芥子,他心里又是全无主意,思来想去,唯有盯紧贺兰庭这小子,反正以他的运气,恐怕就算不刻意去寻,芥子也会自己掉到他脸上。
正自想着,远处天空中却御空飞来一群人,为首的正是他伯母霞夫人。
霞夫人落地看见沈忆寒与众修士无恙,似乎这才松了一口气,道:“方才是怎么回事?我们穿过裂缝后,离此岛实在太远,迟迟等你们不来,只见这头金光贯云,咦……那妖兽呢?”
沈忆寒正要解释,朝天台上却好像有修士发现了什么,惊呼一声,有修士喊道:“台下诸位同道,此处……此处……”
这人声音惊惶,仿佛看到了什么十分可怖之事一般,语及此处,却是不继续说了,只是道:“……你们快上来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