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清捧著一碗黑漆漆的藥,男人不怕疼可是怕藥太苦,藥苦不要緊,可偏偏身邊的人臉比這藥還黑。
他不由地嘆了一口氣,只能耐心地解釋爲什麽他們的主子會忽然無影無踪,“凡事幷不是要親力親爲才能做好。”
“有時候借由別人的手,也能達到同樣的目的。單說用人這一點無能能及他。”
皇帝放在他身邊的那雙眼睛,也被他輕易就用到了手。
只不過,呂清陡然想起長公主容琦,只是現在的公主,柔軟中帶著一絲的堅韌,平靜的眼神中隱藏著讓你措手不及的狡黠。
呂清拿起桌子上的茶杯喝了一口,他忽然覺得渾身傷口都异常的酸疼,那本來畫在長衫外的大王八,似乎就印在他的身上似的。
他當時怎麽就小瞧了她,以爲沒有了安定大將軍,她就是一隻任人宰割的小羊。
現在的長公主,也如此的不一般。
他忽然對今天的最後結果很是期待。
“今日你當值?”楚亦眯眯眼睛。
禦丞規規矩矩地跪在那裏,連忙稱是。
原來是這草包,楚亦冷笑一聲,若不是看他老實本分,說不定早就將他下放出都城了,之前容琦曾誇他有柯進之色,光憑這一句楚亦也給了他不少機會,誰知道他愚不可及,一直庸庸碌碌。
“擬旨,刑部暫停行刑……”
那禦丞茫然地抬起頭,等待皇帝的下文。
朽木難雕。楚亦冷笑一聲,臉上的陰鬱頓現,難不成他還會下命饒了那幾個亂臣賊子的狗命?
他要悄悄地出現在行刑現場。如果有人在背著他做什麽,他一定會抓他個措手不及。
那禦丞大概被皇帝的臉色嚇到了,頓時不敢再多說話,便按照皇帝的意思擬了聖旨,拿著令牌急忙退了出去。
楚亦的臉陰沉中帶著幾分的瘋狂,“朕要親眼看著他們死。”親眼看著他們死在他脚下。
這是他地天下,所有人都要忠誠于他。他要告訴天下人與他作對的人只能是這般的下場,誰也不能例外,就算是死了的楚辭,他也不能决定一切。
他現在還記得。寧霞宮裏,楚辭用那張魔鬼的臉笑著看他,“兒子,那江山不是你的,會有人在你身邊,跳出來,殺了你。”然後他頗爲滿意地死了。
楚亦小時候很喜歡楚辭,因爲他沒有見過那麽漂亮的男人,雖然看起來陰冷,那也一定是陰冷的最好看的。
他曾一度爲有這個父親驕傲。而顯然楚辭不吃這一套,楚辭認爲他們的存在是多餘地。
在楚辭死後的今天,他要親手證明這個江山會被他握得穩穩的。
他在等那些跳出來的人,他要抓住他們把他們殺死。
楚辭的話就像是詛咒,他要打破這個詛咒,從中掙脫出來。
行刑的時辰馬上到了。
容琦的手緊緊攥起來。不知不覺掌心已經泛出汗液。
看起來她似乎已經掌握了一切,堯騎大營的兵馬把守著城門,她又在監斬的現場控制著所有的程序。
只要她地主意沒有變,那麽誰也不能破壞。
雖然如此,她却有一絲的焦躁不安。只要她還未發覺安定大將軍到底有什麽行動。她便如芒刺在背。
“公主。”
忽然一聲叫喊,讓她從思緒裏退出來,抬起頭,“公主。”
只有一個人會突然地喚她一聲,帶著股偷偷摸摸的味道。
容琦抬起頭,看到那猴子一般的難奈何已經抓起一塊糕點塞進嘴裏,幾乎沒嚼就咽了下去。
墨染雖然輕功也好,却不能跟在別人身邊讓人難以發覺。所以很多事只有他這個絕無僅有的神偷才能做好。
容琦讓難奈何守在宮門外。只要有人出宮,便來回報她。安定將軍不可能會和她有正面的衝突。他唯一能利用地只有皇帝楚亦,而楚亦的權利恰好是她最怕的“意外”。
“有人拿著聖旨出的宮門。”
容琦心中猛然一凜,“聖旨上寫著什麽?”
難奈何臉上頓時顯現出得意的神色,畢竟能從別人手裏拿了東西看完之後再送回去,却讓人不會發覺,這樣地本事只有他才有。
“暫緩行刑。”
容琦從椅子上站起來。
暫緩行刑。楚亦絕對不會恩赦天下,放了這些官員,那麽只有一個可能,他要親臨法場,看著他們死,這樣他才會放心。
宮門到法場雖然距離不近,但是也絕對沒有讓她再行準備地時間。
如今白帳已經將法場團團圍住,裏面的犯人已經換好了。
她就算是此時抽身也沒有了退路,那個人將時間掐的如此的合適,專等她下手的時候冒出來抓她個現行。
她絕對不能退縮,不能就這樣輸給他,容琦眼前幾乎浮起那安定大將軍狐狸般的微笑。
就算時間來不及,她也要放手一試。
“你能否在鬧市中拖延那傳聖旨的人?”
那難奈何拼命地搖頭,“我不能在一個地方過多停留,否則便會被人看出端倪。”
可如今已經沒有更好的辦法,容琦點點頭,展顔一笑,“那就盡力一試。”
難奈何以爲公主聽到這話,會一臉地慘敗,畢竟他來回地溜房檐看到過許多女人在關鍵時刻,尖叫甚至放聲大哭,一臉地狼狽,就算最好的也是佯裝鎮定,却面如死灰,可這位小公主,臉上却露出這樣地表情,雖然也是驚訝緊張,眉宇間却有幾分無法潰敗的自信。
難奈何頓了頓,“小公主,我看你做這個公主也累得很,不如你就不做了吧,讓二少帶你遠走高飛……”他眨眨眼睛,“那該多好啊。”
虧他這時候還有心情做紅娘。
看到長長的幕離後,容琦那隱隱約約哭笑不得的表情,難奈何這才轉身“嗖”地一下不見了。
不知道是否能來得及。
“墨染,”容琦道,“讓駙馬和瑞梓,馬上送那些人出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