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小虎停了一下,又說:“另外,這條路線是以前鏢局的人走過的,這沿途的宿營地都是以前用過的,你別看這一天車隊跑的很快,其實速度都是控制好的,若是沒有其它的意外發生,整個局面都是我們鏢局所控制的、而且,你別看羅大鏢頭平日懶散,其實他也是鏢局的一把好手,他的經驗可是極其的豐富。”
看看張小花不服氣的樣子,說道:“行了,不信你就走著瞧吧,正好也能多學點經驗,等長大了,也到鏢局做大鏢頭。哦,對了,這幾天忙,你的傷口如何了?”
張小花擼起袖子,那傷口竟然快好了,張小虎這才放心,說:“小孩子就是好,若是大人,可得再養上幾日的。”
隨後,又想了什麽來,問道:“還有,小花,你的右手……”
張小花聽了,知道二哥又想起自己的傷勢,笑眯眯的說:“快好了,我如今感覺右手的手指更加靈活,也能使上勁兒了,好像就差一點不能完全攥住拳頭。”
說完,舉起右手,在張小虎面前勉強攥拳,張小虎看了,連聲說:“好,好。”眼眶都潮乎乎的。
想想也是,自己帶著弟弟出來混,因為自己的緣由讓弟弟右手殘掉,自己心裡怎麽都是不好過的,看現在弟弟右手明顯的好起來,竟似很快就能恢復如初的,哪裡還能心靜如水?心潮澎湃才是正道!
同時,他的心裡也有一絲的憂慮,給張小花看手的醫師可是蓮花鏢局的老牌大夫,在蓮花鏢局呆了幾十年,治療過無數的跌打損傷,接骨號脈和內傷外傷,那眼光可是賊準的,他說過張小花的手是不可能恢復的,自然也是幾十年經驗的積累,必是不會錯的,也不知道現在弟弟的恢復程度是不是脫離了他的預料,或者,張小花的手已經恢復到了不能再恢復的地步?
不過,張小虎旋即又坦然,不管醫師是如何看的,反正張小花已經恢復到這樣的程度,大大出乎自己的預料,拳法能不能練再說,至少以後的生活,他是沒有絲毫的問題了,總算,張小虎心裡有了一點的輕松。
又叮囑張小花幾句,張小虎就忙自己的事情去了。
鏢隊扎營地也是極有章法,不多時就起來了,張小花都沒幫上任何的忙,問明張小虎所用的帳篷,張小花就把一些東西從馬車上拿下來,統統放進了帳篷。
不多時,袁長青就來叫張小花,自從知道張小花要扣夥食費的事情,袁長青更是照顧張小花,但凡有什麽吃的,喝的,都來找他,張小花自然也不客氣,跟著袁長青就去吃喝了。
晚間張小花睡得極香,等天亮了,睜開眼,第一句話就是:“二哥,昨夜有人打劫否?”
聽得張小虎哭笑不得,一個爆栗鑿到他的腦門,笑罵道:“還沒睡醒乎?!”
食過早飯,鏢隊拔營起寨繼續前行。
如此過了十幾日,竟然沒有任何的被劫傾向,就連在野外露宿的機會都是沒有,張小花就愈發的懷疑,若是當日歐燕不自作主張抄近路走,別人是否有機會偷襲他們的營地?
越是往北,天氣越是冷,路上的寒風也是越大,那風吹的碩大的繡著“蓮花”兩字的三角旗,“劈裡啪啦”地響。
這日,正行到一條為數不多的山路間,鏢隊的速度早就放的緩了,慢慢的前行。
張小虎也留在後面,跟著張小花的馬車,緩緩前行。
張小花無聊的望著兩邊掛著積雪的灌木,心裡想到,這樣的環境不正是打劫的絕佳地形?山賊會不會出現呢?
正想間,就聽到一陣急促的鑼響,前面有個大嗓門叫道:“此樹是我栽,此山是我開,要打此處過,留下買路財!”
張小花眼睛一亮,叫道:“有人打劫?!”
張小虎無奈的瞪了張小花一眼,說道:“聽到有人打劫你怎麽這個高興呢?”
張小花笑道:“上次我們就碰到過山賊,十來個人,跟我們三局兩勝的打,挺好玩的,而且,咱們的鏢隊不是有幾十個人嗎?怎麽會怕他們呢?幾下子不就把他們打發了?”
“暈~”張小虎暗道:“原來小花是想看熱鬧啊。”
張小虎嗔怪道:“上次你們碰到的是十幾個的,可不能說山賊都是十幾個呀,咱們鏢隊人雖然多,可若是山賊來上幾百個,咱們如何能應付?你我還不一樣做了俘虜?”
“啊~這樣啊,”張小花驚叫道:“那可怎麽辦呢?誰知道這夥兒山賊到底多少人啊,有沒有厲害的,二哥都打不過的?”
這時,張小虎倒是安慰他說:“小花,你在車裡坐著,我前面看看,估計這時羅大鏢頭已經過去了吧。”
張小花卻是不聽話,央求道:“二哥,你也帶著我去吧,我想看看,百年不遇的山賊,行不行嘛?”言語之中,竟然撒起嬌來。
張小虎看著這個自己溺愛的弟弟,想了想,說:“好吧,你過來坐在我的後面,不過,記住到了那裡,一句話都不能說。”
張小花一聽,立時從車上跳了下來,一溜煙跑到張小虎的馬前,張小虎彎腰探手抓住他的手,一用力,就拽了上來,讓他坐在自己後面,隨後,打馬緩緩走到隊伍的前面。
二十輛車的隊伍也是挺長的,鏢局的鏢師和趟子手都是手拿了武器,將車隊護得是嚴嚴實實,並沒有人像張小花般到前方看熱鬧。
張小虎打馬走到隊伍的前面,並不著急上前,車隊的前方是一邊空地,已經幾個鏢師趕了過來,那平日看著懶散的羅大鏢頭,現在則騎馬站在最前面,手中踢了一杆丈八的長槍,十分冷靜的望著前方。
張小花偷偷從二哥的腋下探出個小腦袋,小心地往前看去,等他看清場中的情形,不由倒吸一口冷氣。
眼前並不想他上次遇見那般,有十幾個人,幾匹馬的。就見得車隊的前方,先是高頭大馬坐了十幾個手拿各種兵器的彪形大漢,冷冷得看著他們,那十幾匹的後面則跟了幾十個同樣拿了武器的大漢,都是冷靜的站著,好似排成整齊的隊形,完全沒有上次見得那群山賊的懶散,而且,最令張小花緊張的是,在兩旁的樹叢中,影影綽綽好像還隱藏了很多的人,似乎又把整個車隊包圍住的趨勢。
張小花小聲問道:“二哥,這可怎麽辦?這麽多人,咱們估計不是對手呀,是不是要開打?你可要小心呀,你怎麽沒有拿兵器?”
這時的張小虎似乎安靜的異常,他低聲說:“小花,不要說話,靜靜看著就是。”
張小花一聽,立刻閉了嘴。
果然,正在這時,束馬立在前面的羅大鏢頭動了,他一抖韁繩,讓馬兒緩緩的向前,直到前面的空地中央,才停了下來,隨後,雙手抱拳道:“不知前面是道上的哪位朋友,請上前說話。”
聽這話,對面山賊中,有個紅臉膛,四方臉的漢子,也是打馬,迎了上去,兩馬離得近了才停下來,那人也是拱手還禮:“在下是枯草山落草的大頭領楊碩,不知閣下如何稱呼?”
羅鏢頭說:“在下是平陽城蓮花鏢局的鏢頭羅瑞和,保鏢路過貴處,還請朋友高抬貴手。”
那山大王一皺眉頭,朗聲道:“哦,原來是遠方來的縹緲派的朋友啊,請掌旗一觀。”
那羅鏢頭一聽,直到遇到了正主兒,也是按照道上的規矩來,心裡一喜,道:“楊頭領,請稍後。”
說完,打馬回來,走到車隊的前面,高喊一聲:“請掌旗!”
於是,先頭車旁邊的兩個鏢師,躬身下馬,來到車前,恭敬異常的從車上取下鏢旗,步行到羅鏢頭馬前,將鏢旗遞給他,羅鏢頭雙手擎了旗杆,雙手用力在空中搖了搖,然後打馬返回到中央的空地,那等待的楊頭領等羅鏢頭來的近前,仔細的看看他手中的鏢旗,點點頭,隨後,衝那鏢旗拱拱手,笑道:“果然是縹緲派的朋友,楊某怠慢了,若是有空,可到山寨一敘。”
羅鏢頭笑著說:“好說,好說,今日來去匆匆,沒了時間,下次若是路過,必定登門拜訪。”
楊頭領道:“那請羅鏢頭一路走好,這是本山寨的信物,前行五百裡,一路通行。”
說完,抖手扔過來一個小牌子,羅鏢頭笑著接著,道:“如此多謝了,後面有本鏢局的一點心意,請楊頭領笑納。”
楊頭領點頭,道:“羅鏢頭費心了。在下不遠送,一路順風。”
說完,又是一拱手,圈馬回了本陣,跟後面的眾人交代幾句,那十幾匹馬皆是跟了他撤回山林。
羅大鏢頭見山賊撤離,自己也是打馬回來,跟後面的鏢師吩咐幾句,然後,打個手勢,車隊繼續前行。
張小虎見車隊開拔,就帶著張小花有返回到車尾,不過,張小花卻是死活都不下來,賴在二哥的馬上,張小虎也是無奈說道:“再騎一會兒,等我到前面去的時候,你得回到車上去。”
張小花點頭不已。
等張小花隨著車隊走過剛才的那個空地時,整個車隊已經都過去了,張小花看到剛才羅鏢頭吩咐的那個鏢師,手裡拿著一兜的東西騎馬走到山賊那邊,交給一個守在那裡的山賊,那山賊接過,用手掂量一下,笑了臉衝那鏢師拱拱手,打馬離開了,那鏢師也立刻圈馬追到了隊伍的前面。
張小花看著很是不解,低聲問張小虎道:“二哥,這個打劫怎麽這麽奇怪呢?也不打殺,也不來個三局兩勝的,怎麽就這麽過去了?”
張小虎笑道:“你以為打劫是什麽?就是打打殺殺嗎?”
張小花道:“不打打殺殺怎麽等打劫到財物?”
張小虎見怪不怪的說:“呵呵,沒什麽奇怪的,我剛開始跟你的想法是一樣的,第一次遇到打劫的時候,緊張的汗都出來了,可經過幾次,都是這般,雷聲大雨點小的,這才明白怎麽回事。”
張小花奇道:“難道還有什麽內幕不成?”
張小虎笑道:“其實說來也很簡單,山賊劫道無非就是求財,而求財也是講究方法的,若只是打打殺殺,就是落了下乘,古人雲的好,殺人一千自損八百,這打殺也是有代價的,若是能打殺一次就落個萬貫的財物,那自然是值得,可這等好的生意哪裡會有?先不說你這條道,若是經常有人命出來,以後的客商就會繞路,不走這裡,你豈不是斷了財源?再說,你每次都是打殺,自己又用多少的兄弟拿來拚命?所以,打劫也要講技巧,能不打就不打,即使每次收獲的財物少,只要每次都有,那可不就細水長流了?”
張小花若有所思的點點頭,暗道:“古人雲的好,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狀元呀,這做山賊的也要有專業的眼光呀。”
張小虎接著說:“這客商上路,一般都知道存在這種風險,若是自己的財物少,自然就不是太怕山賊,遇到之時,奉上一些銀兩即可。若是財物大了,就必須要找人保護的,鏢局就正好做正等生意。而鏢局保鏢跟山賊打劫是一個道理的,都要講究和氣生財,若是你一味的使用武力,那每處的山賊都跟你過不去,鏢局就不要開了,因為鏢局也經不起老是打殺,所以,在鏢局中很重要的就是路子,或者說是臉面。如果你的面子夠大,很多的山賊都知道你的招牌,自然在遇到的時候,會相互的照應。”
“相互照應?”張小虎有些愕然。
“對的,相互照應,就是說,鏢局會根據自己保鏢的財物價值,給山賊一些銀錢,算是買路錢,而山賊則笑呵呵的收下,放你前行,就像今日,前行五百裡都不需要擔心山賊的騷擾。”張小虎解釋道。
張小花不解,說:“二哥,你這麽說,就好像朋友一般了。”
張小虎眨眨眼道:“蛇鼠一家,嘻嘻,本就是的。”
張小花又問:“若是沒有鏢局的保護,客商也給這麽多的銀錢呢?”
張小虎笑道:“若是沒有鏢局的保護,那客商就是一塊紅燒肉,誰不想一口吃下呀,哪裡還在乎你給的一點好處?”
張小花又問:“那剛才山賊那麽多,一起上來,咱們鏢局估計是沒辦法應付的,他們豈不是一口都吃下了?就算是他們有些傷亡,可也是值得的。”
張小虎笑道:“這就又要講到另外一個方面,這鏢局也是有大有小的,實力不均,若是小的鏢局,自然有這個風險,不過,咱們蓮花鏢局,背後是縹緲派,說白了,就是縹緲派在鏢行中斂財的工具,也許他們能把這個車隊全都吃下,可隨後必然要面對縹緲派的雷霆報復。那縹緲派可是江湖中有名的大派,隨便派一些弟子,都是可以把這個山賊一窩端的,他們哪有那個膽量?”
張小虎說得興起,咽口唾沫,接著說:“還有一點,這個山賊能在這裡佔山為王,背後也離不開左近江湖門派的支持,而這個門派不出意料,也是應該有根蓮花鏢局相似的鏢局存在,若是他們不給咱們面子,縹緲派不僅可以剿滅這個山賊,也可以通曉自己勢力范圍內的山賊,對他們的鏢局進行劫殺。”
張小花點頭道:“我明白了,其實,說白了,還是以武力為尊的,若是你實力強了,大家好說好散,和氣生財,若是你實力弱了,就隻好打掉門牙往肚裡咽。對了,這麽說,咱們那裡的西翠山的山賊,背後是不是縹緲派呢?”
張小虎笑著說:“這就不知道了,不過,西翠山太小,他們就算是想投靠縹緲派,縹緲派也是不會理會他們的。”
張小花一聲歎息,道:“唉,這個江湖還是太複雜,真是說不清呀。”
然後,張小花又欣喜道:“這麽說的話,那你們鏢局保的鏢豈不是很安全,你們也不用拚殺?”
張小虎苦笑道:“哪裡有你說的逍遙?總會有不開眼的山賊來打劫的,這鏢師就是刀口舔血的行當,你沒看鏢局中每年都要招新的保鏢和趟子手嗎?那老的人都去哪裡了?不過,我現在還只是趟子手,這等動手的事情還輪不到我來的。”
張小花聽了,心裡默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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