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早已深了,莫愁湖在微風中,依舊波瀾點點,月兒也半隱在烏雲中,露出一點光華,整個大地都在沉眠。
這時,一個黑影自某處出現,先是靜靜的伏在屋脊之上,靜靜的觀察片刻,忽又起身,蛇行般來到一處,隱藏起來,過得片刻,又顯出身形,徑直往城西而去。
等那黑影來到月老祠旁邊的一個樹林旁,停下腳步,一張嘴,一陣古怪的鳥叫聲響起,隨即,那林中也立時有了回應,幾息過後,那黑影閃身進到樹林,裡面正有一個同樣夜行打扮的瘦長男子寂靜的立在那裡。
後來的黑影也是健碩,不過比前面的男子矮了一點,上前施禮道:“鄙職二月十二拜見驚蟄大人。”
那叫做驚蟄的黑影一擺手道:“不用如此客氣,二月十二,明日就是回春谷的比武招親大會的最後一天,你可是準備好了?”
二月十二恭敬地說道:“請驚蟄大人放心,小的自兩個月前接到幫中的指令就一直在做準備,若不是等最後一日才能上場,小的早就打殺四方了。”
“呵呵”驚蟄笑道:“你有這般自信,我也放心不少,讓你上台比武招親,不過是最後萬不得已的方法,哪裡一上來就讓你上台呢?”
二月十二賠笑道:“看來派中其他弟兄沒有得手,這才不得不用驚蟄大人的計謀呀。”
驚蟄擺擺手道:“也不是我有什麽遠見,只是,那丫頭自從在澹鶴城閃過一面,即沒了蹤跡,派中上下也不知道用了多少人手,都沒得到消息的。過後不久回春谷就傳來比武招親的訊息,派中眾位長老都是認為聶老兒已經把女兒接回去,想趁著這個機會擴充實力,只有咱們的大統領力排眾議,認為這不過是聶老兒混繞視聽之舉,旨在於掩護他那個不知逃往何處的女兒,這才讓幫主下令繼續加派人手搜尋。”
二月十二小心說道:“大統領真是神人呀。”
“唉,大統領雖然運籌帷幄,可這從澹鶴城到莫愁城如此遠的距離,有無數的道路可以通達,咱們也不是官府,不能設卡一一查看,哪裡能顧得過來?直到現在,已經數月,依舊沒發現聶家小姐的半分下落,甚至大統領也覺得這聶老兒的比武招親是真的。”
“呵呵,大統領過慮了,就算是真的,只要咱們將這個乘龍快婿的位置拿到手,回春谷不一樣還落入大統領的手掌心兒中?”
“二月十二,且不可大意了,聶老兒的回春谷有不少的江湖勢力都是盯得很緊,你的人才、品貌、武功均是年輕一輩的翹首,可是也不有絲毫的馬虎,萬一不小心陰溝裡翻船,壞了大統領的計劃,你可別怪我手下無情。”
二月十二立刻施禮道:“屬下知道,一定竭盡全力。”
說到這裡,他又張張嘴,欲言又止的樣子,那驚蟄笑道:“我隻讓你不可大意,全力去爭搶這個位置,大統領的其他手段,或者幫中長老的其它對策,我也皆是不知,反正你只要奪了第一,必是為幫中立了大功,賞賜自然不少。”
二月十二恐慌道:“屬下知道,屬下不敢有別的想法。”
驚蟄又說道:“聶老兒的比武大擂都擺了近兩個月,有資格明日競爭的人也不少,可一直都未見到聶家的小姐,回春谷中近來也是嚴密,半點兒訊息都是不見,這聶小姐到底是在何方,還真是難測呀。”
二月十二也是說道:“大人說的極是,若不在回春谷,這丫頭卻是跑哪裡去了?竟然讓咱們吃了癟。”
突然,二月十二驚訝道:“大人,不會是那丫頭早就沒命了吧?”
驚蟄笑道:“極有這種可能的,不過,就算是那丫頭沒了性命,不知道這聶老兒的擂台如何收場,你且上台,這聶老兒最後也許會變出了聶家小姐的,左右是誰都行,你只要進入回春谷就是了。”
二月十二道:“謹遵大人指令。這聶老兒也是極其的狡猾,聶家三小姐從來都是不露面的,南方武林極少有人見過她的真實面目,若不是咱們這次僥幸得到訊息,也未必能知道那個平常的不能再平常的小姑娘就是回春谷的三小姐。”
“是啊,任誰都不會想到,聶老兒居然讓從來都沒人見過的三丫頭去辦這件極為重要的事情。”
“可惜,道高一尺魔高一丈,還是大統領運籌帷幄,將回春谷玩弄於股掌之間。”
“唉,正是的,若不是突然竄出武功高手接應,咱們早就大功告成。算了,不說了,你早點回去休息,明日好一舉擂台奪冠,做個回春谷的東床快婿,到時候,我還是要去喝你一杯喜酒的。”
“是,到時候,屬下一定親自去請大人。”
“嗯,你且去吧。”
只見那二月十二躬身施禮,施展輕功而去。
那驚蟄大人看看四周,又看看不遠處黑暗中的月老祠,歎道:“奢華之處見衰敗,這月老祠當年也是紅火一時,今日可是衰敗的厲害,竟無一人上香還願,呵呵,剛才不如讓二月十二進去許願,也不知道現在還靈不靈的。”
說完,一個飄身,竟然是絕頂的輕功,如一溜煙般,絕塵而去。
月老祠中,兩匹牲口早已停止了咀嚼,靜靜的站著;鋪蓋內的兩個姑娘發出輕輕的鼾聲,睡得香甜,旁邊的篝火也即將燃盡,發出暗紅的顏色。
月老像後面的張小花則盤膝而坐,身上的波動,鼓蕩不已。
與此同時,莫愁城西十數裡一個山莊內的大廳之中,一個須發黝黑,精神矍鑠,看不出年紀的男人正滿臉愁容的坐在正當中的椅子上,皺著眉頭不知道在想著什麽。之所以說看不出年紀,那男人拿著茶碗的手上皮膚細嫩,甚至有些白皙,而面容也是保養的極好,看起來正是壯年,但眼角的魚尾紋,額頭上些許的皺紋,還有眼中的滄桑,無一不昭示這中年人經歷過的歲月,他絕對不是中年人。
這時,從後堂轉過一個花昭雙十左右的女子,一身婦人的妝扮,也是緊鎖眉頭,見到堂前的男人,趕緊過來施禮道:“爹爹,您還沒睡呀?”
那人似乎並沒有聽到來人的腳步,直到聲音響起,這才愕然回首,看到來人,稍稍歎口氣道:“是倩蓉呀,你不是也沒睡嗎?岩麒呢?”
那話音中居然有蒼老的味道。
那婦人也是強笑道:“岩麒瘋玩了一天,早就乏了,鍾林晚間給他講了故事,早早就睡了。”
“你也睡吧,爹就是想靜靜,沒什麽大事兒的。”
“唉,爹爹,您就別一個人硬撐著了,眼見明日就是比武招親最後一天了,倩虞還沒出現,估計……”
話說到這裡,再也說不下去了。
這兩人竟然是聶倩虞的爹爹聶谷主和姐姐聶倩蓉。
就聽得聶谷主淒涼的說道:“小虞雖然天資過人,聰慧異常,但‘慧極必傷’,她從小就身體不好,體弱多病,好在咱們回春谷別得沒有,仙草靈藥要什麽有什麽的,這才養了這麽大,想一想,養她比養大你們兩個姐姐,可是要費勁兒的多。”
聶倩蓉安慰道:“爹爹不用太過掛念,早先不是有鐵嘴算命給妹妹算過麽,一聲平安的命道,哪裡會這麽早就……”
聶谷主裂開嘴,有些強笑:“天妒紅顏,你小妹如此資質,就是老天也會嫉妒的。唉,我也是大意,咱們就允了她去辦如此重大的事情呀。”
“小妹性子要強,一直都是在谷中生活,總想給谷中出點兒力的,這才攬了這苦差事兒,不過小妹想得也對,她從來都不在常人面前露面,正是辦這事兒的最合適人選,爹爹,您的決策並沒有什麽錯誤。”
“可是……可是偏偏就被人知道了,也不知道什麽哪方的勢力,居然如此實力,不僅探得回春谷這次的行動詳細,還得到了小虞的真實面貌,甚至還追殺上千裡。”
聶倩蓉亦是緊皺眉頭,疑惑道:“是啊,這個勢力出現的突兀,咱們一點兒消息都沒有得到,就是過了這兩個月,還是不能覓得一絲有用的訊息。”
“不管是多麽神秘的幫派勢力,只要他們想伸出手從回春谷撈點兒實惠,早晚都會露出馬腳的,這個我倒是不擔心,可現在小虞一連數月都沒有任何的訊息,生死不明呀。”
“爹爹,從對方的反應來看,小妹應該還沒落入他們手中,否則,也不用遍布人手,一路搜尋,就是咱們派出的人手,也被他們打殺。”
“是啊,就是鑒於此,我才趕緊將人手撤回,擺了這個比武招親,向整個江湖表明,小虞已經回到了回春谷,我們正給她慶功呢。”
“爹爹,也許小妹有些其它事情,或被別人所救也是可能,就憑小妹的聰明,躲過敵人應該不難吧。”
“這都兩個多月了,要是她能回來,應該早回來了吧,我就是算算她的時間,才把比武招親的日期截止到明天的。”
“唉,還是有個難事兒的,若明日決出了頭名,爹爹如何憑空的變成小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