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命啊,老天都要我死。”晚月捂臉說,“簾明,你丟吧。我看這回注定是我第一個死了,你可別輸給蒙刹。”
遊戲進行至此佔有最大贏面的蒙刹不說話,能投出六的天選之人好像就只剩晚月一個,困在起點的三人照樣沒丟出六,磷匯走了回運,投出的數字不大,隻往前進兩步。
此時的局勢已然明朗,第一個出局的幸運兒只會在點背的晚月和魯莽的磷匯兩人之間抉出。晚月今天的運氣真的差到家,連出了兩個六,一下就飛到磷匯前面了。
沒能幫拖延多少時間,只是讓磷匯排在第二個死。晚月心裡早有疑慮,再怎麽不順心,也不可能連續丟出這麽吉利的數字。用的是電腦裡的骰子,就意味著擲出的數字有可能是被指定的,晚月抬頭時,常勒正朝著她笑。
無論如何,她今天是鐵了心要讓晚月死。晚月也不裝了,揚聲說:“少在我面前裝神弄鬼,真當我看不出來?”
她剛說完這句,也不用她再丟骰子,常勒將手中按鈕按下去,載著晚月的飛機立即直奔六格以外的終點。
“看出來又能怎麽,”常勒伸個懶腰,望著台下乍然噴出的烘烔火焰,緩慢地說,“到最後,你還是要死的。”
第25章 無良商家都喜歡暗箱操作
東村有個小孩,四歲出口吟詩,七歲拈弓射雁,十五歲獨行江湖,二十歲考中進士,王侯座上賓,天下無人不識。
南村也有個小孩,四歲偷走別人的茅草,七歲吃光家裡所有的梨,十五歲無緣無故砸碎鄰居水缸,二十歲鋃鐺入獄,累累罪行罄竹難書,提起這人都要加個後綴:呸。
四歲的晚月正在學種地,七歲的晚月逐漸熟悉種地,十五歲的晚月引進耕牛幫自己種地,二十歲的晚月放棄一切機遇潛心種地。二十三歲的晚月曠工三日,飛升封神。
果然埋頭苦乾沒有前途,只有摸魚才能給生活帶來轉機。但或許是有人不願意讓她想起來,飛升前的那段時間裡,她發著一場高燒,關於那幾天的記憶一直很模糊。
但她知道自己為什麽發燒,因為她家的牛死了。那是頭牛是家裡人留給她的唯一遺產,九歲那年掉進爛泥裡差點陷進去,攀著那頭牛的犄角往岸上爬才撿回一條命。
小時候有江湖術士給她算命,金口玉言讚她這輩子會活得很長,是個老壽星。晚月最初深信不疑,那些屋頂破洞裡漏進來的雪花和雨滴、那些踏錯一步就要粉身碎骨的懸崖絕路,世人的議論、砍頭的刀刃,都不能奪去她的性命。
那個人沒有說錯,晚月確實活得很長很長,而且還出人頭地,成了住在天上高不可攀的仙君。如果她沒有繼續拎著鋤頭種地,凡人們提起她的概率恐怕會再高些。
但那算得很準的家夥說,她的壽命很長,如同延綿不斷的絲線,但在這條絲線當中,有一個結。這個結並非後天加上,而是由絲線本身纏繞而成,換而言之,那個選擇將晚月的生命打上繩結的人,極有可能是晚月自己。
這一段,晚月是不信的。她喜歡聽漂亮話,奉承話,不喜歡聽真話,不喜歡聽喪氣話。說她活得長壽,晚月當然欣然接受,畢竟這是好事;可要是說她作繭自縛,那就不行。
所以晚月站在墳地裡,被萬千道目光釘在原地審視的時候,只是恨那算命的人是個騙子,說著半真半假的瞎話,騙走了她本來打算攢到年底去集市買新鞋子的錢。
那個人說的只有一半是對的,她的確是作繭自縛。只要晚月想苟活,就沒有活不下去的道理。可她為什麽要這麽做,卻因為那場高燒而模糊著,找不到確切的答案。
或許是那人所說的長壽與晚月心中的長壽不同,晚月以為自己能活到滿臉皺紋牙齒掉光,而不是在二十三歲是乍然飛升,從凡人的行列裡脫離出來,得到無盡的壽命。
成神後面臨的誘惑極少,邁出了左腳,右腳就會下意識跟上,從而前行。那些世家宗門裡出來的人,生於綺羅叢中,看膩一擲千金的俗套戲碼,平凡庸常之輩會選擇沉溺其中,有慧根者才能參透一切都是虛無,從而羽化。
可晚月偏偏不是那樣的人,她不想融入虛無,因為她有想要珍惜的東西。這世上沒有什麽是值得晚月拚上性命去守護的,如果非要有,那就是晚月本身。
命是要抓在自己手裡的。形成條件反射的常勒下意識往後縮脖子,那片寒鋒才沒有再次將她的腦袋削下來。火焰將晚月的飛機融成一灘鐵水,常勒兩股戰戰,盯著那團不熄的火焰,遲遲不敢回頭:“你……你……”
“我什麽我?你百斬堂,”晚月停在常勒身後,手裡的鋤頭被火灼得發燙,她嘲弄般說,“我還鋤留香呢。”
常勒自知不妙,立刻就要按下手中的同歸於盡鈕,棲川眼疾手快,抬手將裝著阿花的法球用力往常勒那邊甩過去。阿花長嘯一聲,從法球中掙脫而出,三個腦袋一齊上陣,中間長有獠牙的大嘴一口咬中了常勒拿遙控按鈕的手臂。
阿花身軀龐大,沒能找到著力點,緊咬著常勒的手臂就要下落。常勒拽不住阿花,一個踉蹌就要跟它一起摔下去,晚月抬手扯住她的衣領,將她和阿花一並提上來。
她縱身躍下,被阿花叼著的常勒被她甩到地上。常勒痛得直叫喚,阿花一伸舌頭,吐出了從常勒手中奪來的遙控按鈕,晚月摸摸它的頭,它就把另兩個腦袋也湊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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