塗杉都不知道怎麼動了,是不是該捂上眼睛?可她完全石化,四體僵硬,只能任由男人□□的上身完全投映到自己眼裡。
他窄腰精瘦,腹肌不是十分明顯卻也不容忽視,排列整齊,顯得很有力量感。
眼睛往上瞄,胸也……
哇嗚,塗杉腦袋熱烘烘的。
她終於回神,低下頭,支支吾吾:「你幹嘛……脫衣服?」
「你不是要洗麼。」男人淡著聲,把手裡t恤丟過來。
剛巧落進了塗杉懷裡,如掉了塊烙鐵,女孩瑟縮一下,想避開,終究沒有。
衣服淋了雨,有點濕,還有淺淺的皂香味。
遊寅一直在看她,小姑娘從臉到耳朵,都紅了個透,她還愈發局促,恨不能把自己蜷成一團,像隻被煮的小蝦。
他以手抵唇,抑住了笑意。
塗杉糾結著是不是現在就該上手去洗。
雖然害羞難當,也擔心自己做不好,但今天的最終目的不就在這裡?
塗杉為自己打氣鼓勁,鬼哥哥的衣服就在她這裡,把它拿起來,帶去洗衣間,再根據室友教的搓乾淨不就行了?
塗杉在心裡計畫好,一咬牙,捏緊那件t恤,要從沙發上站起來。
「坐回去。」
茶几對面的人忽然說。
塗杉揚眸,下一秒,她埋下頭。
……鬼哥哥還是赤膊狀態,根本無法直視和面對……
遊寅也不逗她了,找了件乾淨的黑色短袖套頭穿上。
拽了下衣擺,他走到塗杉身邊,傾低身子,直接從她手裡撈走了本來那件髒t。
順便把坐也不是站也不是的塗杉摁回沙發。
倏地兩手一空,塗杉困惑望他。
男人把衣服隨意扔在腳邊,盤腿坐了下來。
他瞥她一眼,拆面前的紙袋子:「先吃飯。」
濃鬱的滷味鮮香瞬間湧出來。
塗杉抿了抿嘴,頷首同意,卻有點悵然若失。
遊寅把一次性筷子和手套遞過來,塗杉順從地接過去,戴起來。
他又給她一根中翅,油潤潤的,裹著細碎辣椒香料。
「這個有點辣。」他提醒道。
塗杉「唔」了聲,用筷子撥掉上面的花椒,張開小嘴,漫不經心啃起來。
她和室友經常在宿舍吃這個,剔骨功夫早就爐火純青,三兩下解決掉中翅,塗杉把兩根小骨架擱回桌上。
遊寅把整袋中翅推過來。
塗杉:「……」
又把鳳爪拎到她眼皮子底下,還撕開了夫妻肺片的封口。
塗杉:「……你不吃嗎?」
遊寅呷了口冰啤:「你喜歡吃就多吃點。」
塗杉還惦記著洗衣服的事:「吃飽了就可以給你洗衣服了嗎……」
遊寅哼笑一聲,意味不明:「怎麼這麼想給我洗衣服?我自己沒手嗎?」
塗杉嘀咕,有點委屈:「你也讓別人洗了的。」
遊寅回:「你說盧婭?」
那個紅髮小姐姐叫盧婭?好像連名字都比她好聽。
塗杉心裡越發不是滋味,但她語氣還是軟軟的:「嗯,為什麼她可以洗,我就不行呢。」
她還特意勤學苦練了一番呢。
「我又沒讓她洗。」遊寅說。
塗杉嘟囔:「你也沒讓我洗,我只是自己洗。」
男人忽然問:「你喜歡我啊?」
塗杉在一刻間臉爆紅,「不……沒……就是想……」
他怎麼可以問得這麼直接啊?
被戳破的少女心事瞬間碎成星星,就像此時完全無法組織起來的措辭。
「謝謝你……對……」塗杉只能拼命找藉口當幌子:「我還學了怎麼洗衣服,就是這個原因。」
遊寅多看她兩眼,終止這個話題:「吃吧。」
一頓飯,遊寅吃得並不多,中途還給塗杉倒了杯水。
塗杉道了聲謝,埋頭專心吃東西,畢竟多說多錯。
吃完飯,趁著遊寅收拾殘渣的間隙,塗杉把地上那件t恤撿起來,義無反顧衝去了衛生間。
鬼哥哥這裡沒有洗衣液,她只能用肥皂。
然後往池子裡接水,嚴格遵守室友指導的步驟,把衣服泡進去。
看著水線逐步吞沒,滲透衣料,塗杉心裡也漫上滿足的暖意。
她專心致志,將肥皂浸透打濕,剛想往衣服上搓,不料手裡一滑,肥皂掉進池子。
水花濺進左眼,一陣刺痛,塗杉趕緊用手去揉,她忘了手上也有泡沫,結果越抹越疼。
門邊一聲低笑。
塗杉停下動作,只是眼睛還睜不開。
有人遞來了一張濕巾,塗杉接過去,換它擦眼睛。
總算舒服了,塗杉重見光明,一仰頭,鬼哥哥已經站在她身邊。
他瞥瞥她紅通通的兔子眼,問:「難洗嗎?」
塗杉猛搖頭:「不難的。」
說完雙手去捉肥皂,嗚,這塊肥皂在跟她作對吧,像是被一條靈敏的魚附了體。
此時,遊寅小臂也伸進水池,輕而易舉抓到那塊肥皂,他無意碰到了她的手,涼涼的。
塗杉僵住。
遊寅撿出肥皂,他的另一隻手,也熟練地拎起了衣服。
他奪回主動權,塗杉不好意思再摁著,訕訕收回雙臂,待在原地,一動不動。
「我來吧,」遊寅下巴微抬,示意門的方向:「出去坐著。」
塗杉忽然對自己失望透頂。
她嘴唇微動,想說點什麼,終究一個字沒講,悶悶不快離開這裡。
懸在身側的手指還滴著水,她恍若未聞。
塗杉聽話地坐到了沙發上,斂著眼,心事重重。
她好想跟鬼哥哥解釋,她們宿舍都用洗衣液的,所以對肥皂有些生疏。
可是已經給他留下自己什麼也不會幹什麼都做不好的壞印象了。
她視線停在自己裙擺上,上面水跡點點,裙撐鼓起了繁複的花邊,幾乎佔據了沙發一半……
是不是和她的小裙子也有關係呢,誰會穿得這麼呲1幹家務活啊。
穿成這樣,形式遠大於實質,沒有優秀表現的加持,徒留嘩眾取寵的意味罷了。
塗杉又想起了曹致成形容她的穿著打扮時,那幾乎要咆哮起來的厭惡……
還有班上那些男生看她的詭異眼神。
塗杉若有所思,她看看窗外,雨已經停了。
做好決定,她攥緊雙手,站起來,走回衛生間。
她扒著門,探頭看他,「我回學校了,明天還能再找你嗎?」
男人眉梢一挑,似有些訝然:「現在?」
塗杉:「對。」
遊寅把衣服丟回盆裡:「我送你。」
塗杉一咬牙:「不用,我自己可以回去。」
遊寅還是跟了出來,塗杉約的計程車已經來到樓下。
上車後,她盯著窗外男人,縱有千言萬語,也只說了聲「再見」。
——
回寢室路上,塗杉去超市買了洗衣皂,每種牌子都來一塊,連售貨員阿姨都忍不住提醒,「效果都是一樣的,不用買這麼多。」
「我知道。」她輕聲回。
回到宿舍,室友都很詫異。
袁欣問:「這麼早?」
段詩嘉桀桀奸笑:「我還以為你又要夜不歸宿呢。」
塗杉一聲不吭,脫了裙子,摘掉發帶,噘嘴跑去了陽臺。
室友見情況不對,集體尾隨過去。
才站定,就見她嘩啦倒了一洗臉台的洗衣皂。
室友們:「……」
塗杉回頭,一臉忿忿:「誰還有髒衣服?全部交給我!」
「沒有,」
「這個真沒有,」
室友相互看:
「都自己洗了。」
「你們好厲害啊,都會洗衣服。」
塗杉羡慕嘟囔,又跑回屋內,找出幾條嶄新乾淨的小裙子,強行練手。
追愛女人真可怕……
有夢想誰都了不起……
三個室友默默在心裡感慨,猜到她肯定在洗衣服獻殷勤這事上吃了癟,只得互換眼色,退出她的修煉場。
——
塗杉一直搓到下午上課,下課一回宿舍就跑到陽臺練習。
晚上,她還把壓箱底的日常服飾翻了出來,攤在床上逐一挑選。
室友都目瞪口呆,以為走了一個「曹渣男」,又來第二個,但見她完全沉浸其中,她們也不好貿然干涉和勸阻。
翌日,塗杉穿著一件素色連衣裙去上課。
一進教室,喧囂驟止,所有人都看向她,有些詫異,也有些不習慣。
有好事男生大聲調侃:「曹致成你前女友學乖了啊。」
曹致成蹬他椅子:「滾你媽的。」
袁欣替她啐回去幾句,塗杉則一言不發,神色黯然,她找了張空位,一言不發坐了一上午。
這個上午,又降了一場暴雨。
來得急,去得也很快,就像昨天中午。
下了課,塗杉拿起包就走,她默念幾遍昨天聽到的那個健身館名字,打車直奔那裡。
健身房在四樓,一下車,塗杉就找尋電梯,她的心早就蹦到了目的地。
叮——
走出轎廂,她深呼吸,快步走到前臺,問:「你們這裡有叫游寅的男生嗎?」
前臺女人似乎對這個名字印象深刻,當即回:「有啊,我們家團操課教練。」
塗杉問:「他下班了嗎?」
女人起疑,多看她兩眼,又掂起手機瞄時間:「快了吧。」
「找我幹什麼?」
一道頎長身影停到塗杉身邊。
塗杉側眸:「找你……」她轉身,完全面向他,並翻起自己挎包:「還錢。」
她一副理直氣壯的樣子,先是掏出小票——昨天他給她的,接著是幾張一早就準備好的紙幣。
然後,攤在手心,交給他。
「八十四塊錢,」她說:「不會有錯,我數了好多遍。」
遊寅看著她,察覺到了她的異樣,首先是她不同以往的著裝風格。
剛才光看背影,游寅根本沒認出她來,等走近瞧清側臉,聽見聲音,他才知道是她。
遊寅接了過去,揣進褲兜。
他眼神平靜,完全知悉了她的小委屈,她的不服氣,她正兒八經立在那裡,還自以為隱藏得體。
遊寅問:「什麼時候來的?」
塗杉迎著他目光:「就剛剛。」
他又問:「下課了?」
塗杉點頭。
兩個人一塊兒下樓。
感應門左右打開,他們一前一後走出。
遊寅突然停了下來。
塗杉也跟著駐足。
他視線放遠,仿佛對外面的天氣一無所知:「下過雨了啊……」
塗杉盯著臺階下方的一處小水塘,那裡面映著亮起來的天,和周邊的大廈高樓:「嗯,下過雨了。」
說完,她抽抽鼻子,洗滌之後,空氣清涼,草木煥發,天地一新。
遊寅沒有再說話,塗杉不禁看他,發現他在看天。
也許有所察覺,他低下頭來,眼神相觸,塗杉臉頰微燙,稍稍別開臉。
又沒了動靜。
塗杉困惑,再次仰頭看他,他還望著遠處天空,皺起了眉,像在尋找什麼,但沒有結果。
她終於忍不住問:「你在看什麼?」
他斂目,開始上下打量她。
塗杉莫名發怵,縮了縮脖子,把自己藏起來一點。
他終於有了別的反應,先是笑起來,末了又輕歎一息,略有遺憾道:「今天雨白下了,都沒看見彩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