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初一,祁九裡特地穿上大伯娘給新做的衣服,這是池靈苗特地趕出來的,在知道祁九裡要從學徒變成帳房後。
之前給做的是女裝,想著去府城的時候穿的。
可現在畢竟是帳房先生了,一直穿著祁七竹穿剩下的,洗的泛白的衣服也不合適,至少第一天得穿得喜慶一些,所以池靈苗緊趕慢趕,前一天晚上做出來了,一套天青色的裋褐,這個顏色襯年輕人,雖然是粗布,可價錢比一般顏色貴了兩文一尺呢。
池靈苗本打算直接做棉布長衫的,但祁九裡強調了得是粗布,得低調,自家侄女現在是個能人,池靈苗當然聽從了。
等到了秋味食肆,祁九裡給每人分了一個白煮蛋,同樂嘛。
祁九裡的能力有目共睹,且是個大方的,做了吃的讓大家夥兒都嘗,自己識字不吝嗇教別人,當然也有請教算術的。
祁九裡則表示無能為力,因為她自己都不用算盤,靠心算的,這樣的本事,只要不會算術口訣的,是沒希望學會的,大夥兒見了也都覺得她是天賦異稟,了解過後不會再過問。
倒是問貴子的人更多,因為他算盤打得好,算術算的也不差,不過跟祁九裡還是有差距的,無論是準確性還是速度方面。
當然不服氣的不是沒有,即使能力比不上,畢竟人都有嫉妒心,祁九裡一點兒不在意那些偶爾出口一句膈應話的人,無關痛癢的人,無關痛癢的話而已,畢竟是在別人的地盤上,祁九裡知道自己是個給人打工的,能和和氣氣絕不會動怒。
但這些都是基於原則上的,人和氣是好事,可軟弱又是另一回事了,祁九裡往往能四兩撥千斤般讓人啞口無言,交流過幾次,秋味食肆裡的人也都了解她的性子了,但還是不乏私下找茬的。
“喲,我們小帳房可真要成為小帳房了。”
看不開的也就那麽幾個,祁九裡聽到話轉頭過去,果不其然是王黑土。
祁九裡有時也想不明白這人怎麽這麽蠢,明明不同工種的,在計較些什麽呢。
祁九裡在秋味食肆兩個多月了,鋪子內每個人的性子多少了解一些,哪些對她面和心善,哪些對她面和心不和,哪些面不和心也不和的,她心裡都有數了。
王黑土就屬於最後一種,也是最蠢的一種,這樣的人注定要常常當別人的槍,還不自知。
不過利用王黑土的人也是個能人,祁九裡也是最近看明白了的,同樣是後廚的顧佑之。
祁九裡之所以最近才看明白,也是因為剛知道這顧佑之是已經去頤養天年的原帳房顧老的侄孫。
當然還有個決定性的因素,祁九裡無意間聽到兩人說話了。
“黑土,你說祁九裡才十三,比你小了五歲,才來秋味食肆沒幾個月,竟然就要從學徒變成帳房先生了;說實話,我每天都沒見他做了什麽,倒是時常跟掌櫃的說話。”顧佑之仿佛無意間提起。
“肯定在顏掌櫃面前怎麽拍馬屁呢。”王黑土嗤之以鼻道。
“不過他的能力還是可以的,識幾個字,不過連算盤都不會打總有些讓人覺得虛,你看每次他做的帳目,我看貴子哥總會核對一遍。”
“還不如貴子哥做帳房呢。”王黑土接口道,“佑之,你也可以啊,你不也識字,哎,想當初你就該讓顧老把算術交給你的。”
“我就算了,在後廚乾活也不差,偶爾還能開個小灶。”顧佑之說道。
提起小灶,王黑土就想到自從祁九裡來了後,不知佔了多少本該他們後廚乾活人之前享受的福禮了,
“他來了後,我們能叫偶爾開小灶,都是我叔給我們省了些下來,蔣大廚那我們倆可幾乎沒份了。”……
祁九裡聽了幾耳朵他們兩人的對話,算是明白了,王黑土這個蠢貨被人當槍使了還樂在其中。
祁九裡轉頭看向現在又來找茬的王黑土,說真的有些無力,跟不聰明的人說話也是很累的,因為對方拎不清。
“黑土哥,謝謝啊,我能成為帳房也都是你們對我的支持,還有東家、顏掌櫃他們的信任。”祁九裡笑著回道。
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感覺,王黑土被噎的臉都氣紅了,他不喜歡祁九裡,其實還有他講話的方式。
“最重要的還是顏掌櫃他們,我們哪裡能說上什麽話。”王黑土嘟嘟嚷嚷說了一句。
“黑土哥謙虛了。 ”祁九裡笑著抱拳道,“那我先去忙了。”
王黑土在身後有些跳腳,祁九裡聽到也有些無奈,走了幾步轉過了身,“黑土哥,你如果有什麽話想說,可以直說的,我這人很好說話的;如果別人有話想跟我說,你也可以讓別人直接跟我說,不用你在中間傳話的,我這人其實還是不錯的。”
祁九裡的話讓王黑土愣了一下,然後有些雲裡霧裡,直到祁九裡走遠了他也沒想明白,最後找了顧佑之問。
祁九裡之後幾日去後廚,感受到顧佑之若有似無的注視,想來這個有些腦子的人該是明白自己已經知曉了,果然,接下來的幾日,王黑土也安靜了,日子太平極了。
六月初八,祁九裡終於一覺睡到了大天亮,這種賴床的感覺真是好啊,不過其實也才辰初,但相比要乾活的日子,這個時辰起已經是享受了。
今日出發去府城,說好的辰正三刻,行李都收拾妥當了,祁九裡打著哈欠去了廚房,祁十香麻溜的給自己拿了熱在鍋裡的二合面饅頭。
“姐,今兒要坐車,少喝點水,早飯就簡單吃饅頭。”祁十香笑著說道,“我帶了水,還有多余的饅頭,路上餓了、渴了再吃。”
“嗯,你想得周到。”祁九裡笑著誇讚。
“大姐,你起了。”祁十一興匆匆從外面跑進來,手裡端著一個空碗。
“都說好了?”祁九裡問道。
“嗯,跟田花嬸子說好了,接下來的日子,麻煩她幫我們喂雞、喂豬的。”祁十一回道,“還說我們太客氣,不用給饅頭、雞蛋,我硬是放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