眨眼的功夫,穆山峰就跌跌撞撞從屋子裡跑了出來,瞧見這雞飛狗跳的場面,和自家媳婦兒虎視眈眈的眼神,二話沒說,撿起一根粗柴火,用盡了全身的力氣猛地砸在了穆春雨的後腦杓上。
穆春雨隻覺得喉頭一甜,眼前一黑,瞬間失去了知覺,身子綿綿軟軟地倒在地上不省人事了。
金四蓮心疼不已,抱著穆春雨衝著穆山峰就是一陣怒吼。“穆山峰!我可是從小看著你長大的,咱們家春雨可是你親侄女!你怎麽能下手這麽狠?”
“這……嫂子,咱可得講道理,要是春雨再這樣鬧下去,可是要出人命的,要是我媳婦兒閨女受了傷,你得怎麽賠啊!”穆山峰卻絲毫不在意,甚至拉著周氏來講道理,周氏具體也不知道出了啥事兒,穆春雨暈了,只能指望著穆杏兒告訴她。
“好孫女,究竟出了什麽事?怎到了動刀子的份上了?
“這個瘋子,我給她找了穆大財主的好姻緣,她還想殺了我!娘,你倒是說說有這麽個理麽!還真是狗咬了呂洞賓不識好人心!”
穆杏兒含著淚,埋在余嬌蝶的懷裡,夢生悶氣地一陣抱怨。
金四蓮受到了驚嚇,連連拍著胸脯斥責穆山峰,在外頭屋子裡好一陣鬧騰,余嬌蝶和她兩人的罵聲,險些將屋頂給掀了,正在屋子裡算帳的穆山河終於是忍不住這翻天的喧鬧,怒氣騰騰地走了出來。“這又是怎麽了!”
金四蓮淚水漣漣,瞧見他就像是瞧見了救星似的,一把抱住他的腿嚎啕大哭。“你個死鬼,整天盤算著你那些個錢,如今怕是連你女兒都守不住了!”
“兒子,別聽她胡說,這孩子們之間鬧脾氣咱大人也不能夠跟著瞎起哄,今日也不知道怎地,杏兒給春雨說親說道穆大發哪兒去了,童言無忌,童言無忌嘛!”周氏擔心穆山河又犯倔強,急忙上前扯住他的手,給他打顏色。
眼下他們一家得罪余嬌蝶的已經夠多了,可別再添上什麽麻煩了。
說親?穆山河濃眉打成了一團,蹲在地上幫著金四蓮將穆春雨扶起來,半晌後,總算是問出了盤在心尖上的那個問題。“給多少聘禮?”
金四蓮一口氣哽在了喉嚨口,半天才硬生生咽下去,嗓子眼兒堵得慌,她的心此時早就涼得透透的了,穆山河這是問的什麽話?“你說啥?”
“杏兒也到了該出嫁的年紀,穆大發……雖然老了些,可終究……還是不錯的,家底厚,春雨不會受苦。”穆山河訕訕地念叨了兩句,聲音很輕,也不知道是認真的還是在開玩笑。
“先不說這些了,把春雨抬到房裡去休息一會兒吧。”他說完就背上了穆春雨,可身後卻有人不樂意了,高聲一吆喝,叫住了他們一家子。
余嬌蝶滿含嘲諷的往穆山河身邊走了兩步,眼中滿是算計。
她嘖嘖感歎著瞧了一眼脖子後邊泛起一道淤青的穆春雨。“怎麽?咱家杏兒幫忙做好事,給你家說了這麽一門親事,你們家穆春雨倒打一耙,差點兒傷了杏兒和我!這事兒咱可沒完!”
“得了吧!謝謝你家閨女的好意,我明兒個穆大發哪兒說個清楚,是你家閨女慕名而去,只因害羞才讓咱春雨頂了去,讓他發發善心成全了你家穆杏兒,成了這一樁美事!”金四蓮被氣得咬牙切齒,滿臉猙獰地撩起袖子就想伸手去戳穆杏兒的臉。
穆杏兒委屈地眼中閃著淚花,急忙往余嬌蝶身後躲了躲,余嬌蝶挺起胸膛,絲毫不害怕她的警告。
“喲,咱家杏兒是什麽眼光我這做娘的還不清楚,你家穆春雨,指不定是眼饞咱們家杏兒有個好家事,貪圖穆大發的那些錢,才落得今日下場!我看也是你們活該!”
“你怎麽說話呢!余嬌蝶你信不信我!……”
兩個女人正吵得不可開交,穆山河眼看著四面透風的院子外有好幾家人伴隨著他家中這一聲高過一聲的罵街聲亮起了燈,心中一陣煩躁。“夠了!都別吵了!還嫌不夠丟人麽!穆山峰,好好和你媳婦兒說說!”
穆山峰突然被點名,心中不免覺得為難,從穆山河的聲音聽來,這次怕是真的生氣了,但更讓他害怕的,卻是一旁穆杏兒母女兩人遞來的那滿含警告的聲音。
“這……這大哥,剛才在家兩個差點兒真的沒命了,這事兒我可做不了主,也不一定得賠銀子,談錢多傷感情啊,只要等春雨醒來和咱們家道個歉,只要我媳婦兒氣消了,啥都好說,大哥我可仁至義盡了。”
“你仁至義盡!我看你是助紂為虐,也對,你嫁到了余家,就是余家的人,和咱們家有什麽關系,當初我就死活不該讓你這個白眼兒狼到咱們家來!”金四蓮終於被氣消了,她嘴角掛著陰沉沉的笑,刀子似的目光一一從穆山峰一家三口的臉上掃過。
周氏頭疼地瞧著這兩個吵得不可開交的女人,眼前一陣發暈,二話不說,鉗住金四蓮的手,丟豬崽子一般把她生生丟進了自家的房門,砰地一聲關上了房門,院子裡便只剩下了余嬌蝶一人的高聲叫罵。
罵了一會兒,見沒人搭理,她便也臉紅脖子粗地泄了氣,由穆山峰攙扶著往房裡走去。
這家裡做事的人都沒了,現在兩個婆娘都在氣頭上,只能苦了周氏,大晚上的還在灶堂裡摸黑伸火,給余嬌蝶燉碗茶湯潤潤罵幹了的嗓子。
“你說說現在這叫什麽事兒,你個死老頭子反正啥也不問!”她歎了口氣,瞪了一眼舉著煙袋子忽明忽暗抽著草煙的穆大牛。
穆大牛也著實無奈,不由得惦記起穆山川一家人來。“你說說你,當初把老二一家趕走了,要是現在他們在家裡,多少也不會鬧成這樣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