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幾日就是清明了,你們可請了穆溫染一家去上墳?”穆杏兒刻意壓低聲音,眼中閃過一絲意味不明的神色。
周氏與穆大牛對視一眼,不明白穆杏兒突然問這個幹什麽。“怎地?你這是要請她們一家子過來?”
穆杏兒揚起下巴,秀眉毛微挑,不可置否地點了點頭。“對,我同穆溫染有話要說,若是你們讓她來了,咱今天這事兒就算過去了,若是來不了,就算我娘不惦記這事兒,我也要同你們算帳!”
周氏一臉凝重,看著穆杏兒進了灶房裡端了一碗銀耳湯回了房裡,心裡暗自嘀咕。
這小蹄子是越來越不能低估了,雖然不是很清楚今天到底發生了什麽事,但穆春雨照理說也不是個吃軟飯的,能被穆杏兒氣得動起手來就可見這個小丫頭不簡單。
穆杏兒進了房間,見到余嬌蝶正一隻腳踩在穆山峰的背上,穆山峰痛苦不堪,一張還算清秀的臉上布滿了猙獰的表情。
他上次挨了打,身子骨本來就不行,傷還沒養好,現在又被余嬌蝶這樣拿來撒氣,實在是滿心哀怨,見到穆杏兒走進來,急忙堆著哭不像哭,笑不像笑的表情直向穆杏兒求幫忙。
“杏兒,你快勸勸你娘,這次的事兒都是你惹的,快道歉。”
“我憑什麽道歉?分明就是那穆春雨的錯,我只是為了脫身,若我不那樣說,今日嫁給穆大發的人就是我,那才是真的對不起我娘呢!”
穆杏兒卻看都不看這個低聲下氣的爹一眼,一臉驕傲,徑直往余嬌蝶的身邊走去,語氣逐漸放柔。“娘,你別氣了,小心氣壞了身子。”
穆山峰心中暗叫不好,深怕余嬌蝶再給他來兩腳,可不知道這母女兩人到底是怎麽想的,余嬌蝶聽了穆杏兒這番話,反倒是釋懷了。
“杏兒,這樣才是娘的好閨女,咱們家的人,可千萬不能受了別人的欺負,尤其是這老穆家,個個兒都是榆木腦子,壓根兒就沒出息,咱要是不樹點兒規矩,還不備他們吃的死死的,咱以後就這樣,千萬不能被人看扁了。”
“嗯,娘杏兒明白。”
穆杏兒鄭重地點點頭,嘴角扯出一抹詭異的笑容,在昏黃的燈光下看不真切,卻讓穆山峰看得心尖一顫,心中有種莫名的不好預感。
她這又是要做什麽啊?
周氏果然聽了穆杏兒的話,早早的就讓人給老二家傳了信,這次她倒是學聰明了,並沒有將口信遞給穆溫染,而是直接傳給了在田埂上上工的穆山川。
穆山川雖然心裡有些排斥周氏一家人,但不管怎麽說,打心底裡還是十分孝順的,在聽來著說明了意圖後,猶豫片刻便答應了。
雖然兩家的矛盾很大,可周氏畢竟是他的娘,既然這次周氏都拉下臉來求他了,他實在是沒有不回去的道理。
穆山川懷著不安的心情回到家,從脖子上撩起汗巾擦了擦額頭上的汗,小心翼翼地將鋤頭等用具放在了牆角,眼珠子隨著穆溫染不斷忙碌在灶房和廳室裡的聲音來回不安的轉動著,心中萬分猶豫,這事兒是他自作主張,不知道穆溫染聽了會不會氣他不成氣候。
“爹,你怎麽了?從回來就一直瞧著我,是有什麽事兒麽?”穆溫染早就注意到自家爹的猶豫不決,便招呼子言同她一起招呼他來吃飯,邊吃飯便問著。
穆山川心裡打鼓,訕訕地看了一眼穆溫染。“染兒,爹知道這件事做的不好,過幾日就是清明了,你奶讓人帶了信回來,說是讓咱們回家上墳去,你看……”
“這沒什麽不好的,爹,這個家裡大事還是你做主,我只是幫你和娘在背後忙些小錢罷了,再說若是我們和周氏家真的斷了來往,旁人不知情,不知道會變出幾種花樣來擠兌咱們家,就算是為了咱們家子言日後舉孝廉,咱們也該去上墳。”穆溫染安慰似的笑了笑,語氣十分誠懇,從湯碗裡夾了一塊雞腿放進穆山川的碗裡。
穆山川聽她這麽一說,頓時松了口氣,感動地連連誇她心腸好,是自己家的好女兒。
穆溫染笑眯眯地接受了這份誇獎,其實心中則不然。
周氏突然發出如此熱烈的邀請,分明就是另有所謀,說不定就和上次她與景安曜半路將穆杏兒奚落得落花流水的事。她倒是很想看看周氏會有啥行動。
再者,這段時間家裡大大小小的事情全都是經她的手處理,穆山川有時候看著她的眼神有些迷茫,她可以敏銳的感覺到這個往日裡的一家之主現在處處都要聽她的,服從自己女兒安排的落寞之情。
說什麽穆山川也是她的父親,她可不想讓他終日沉浸在這輩子活的不如兒女的痛苦之中。
清明上墳的日子很快就到了,穆溫染跟著爹娘弟弟一同前去,一身白衣,打扮得十分素淨,然而就算是如此素淨的打扮,都藏不住她越發清秀脫俗的俏臉,與越發清瘦的身姿,引地周圍許多小夥子癡癡地往這邊看來。
很快幾人就到了墓地,周氏看著他們的眼神冷冰冰的,並沒有讓別人帶話的那些熱情,一臉的虎相,那銳利的眼神仿佛是一把刀子一般,恨不得將她戳穿似的。
“哼,真是難為你們一家子了,之前說好了和咱們老穆家斷了關系,沒想到我一句話你們就眼巴巴地來上墳來了。”周氏磕完頭,態度立即扭轉了許多,嘲諷地露出那一嘴的歪牙齒來,咯咯冷笑著,完完全全就是一副尖酸老太婆的模樣。
穆溫染倒不以為然,淺笑著將自己發間的瓊花簪子扶了扶。“您擔待著點兒吧,也就這最後幾年咱們家來上墳了,現在這土裡埋著的是老穆家的祖宗,若是您有朝一日入了土,這祖宗,咱可就不祭了,畢竟君子一言駟馬難追,說好的分家,總不會這麽輕易忘了,到時候你的在天之靈可好好生擔待咱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