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這個……”
“二姐,這墳頭上陰氣重,咱們倆還是去別處聊聊吧,我有許多話要同你說呢?”
周氏憋得臉色鐵青,正想發飆,穆杏兒卻突然站出來親昵的拉起了穆溫染的手,一聲二姐叫得格外動聽。
穆溫染不著痕跡地將自己的手抽出,客氣地笑了笑。“有什麽話不如就在這裡說吧,要是一回子你又出了什麽事,我可就解釋不清了。”
“你解釋不清的事兒不在少數,別在這裡裝好人了,杏兒竟然願意認你這個二姐,我便也勉為其難的答應吧。”余嬌蝶瞧著自家閨女被奚落,心裡頗有些不是滋味,橫了一眼穆溫染,嘴裡乾巴巴念了幾句,瞧見穆溫染扭頭看她,不知為何。頗有些心虛地白了她一眼,隨後看向墳頭。
“染兒,咱們今天是來上墳的,在祖宗面前爭執,未免不太好,不如……”秦柳娘見余嬌蝶那憤憤的樣子,心中暗歎一聲,扯了扯穆溫染的袖子,如是說道。
這余嬌蝶在縣裡頭怎麽說家裡都是有生意的,人脈廣關系也多,她不想看到穆溫染為了逞一時之快,得罪了余嬌蝶一家子。
穆溫染明白她的意思,拍了拍她的手,看著她眼裡那麽深深的擔憂與害怕,反倒是勸起她來。
“行,娘我知道了,我去去就回。”說完她便同杏兒一前一後地離開了墳頭,往一處山尖走去。
村裡的人家不比那些縣上的富貴人家,都是圈起一塊墳地來,家裡人一代代的往這裡埋,久而久之,屍體聚集的地方就成了一片亂葬崗,絲絲陰風吹過,當真是讓人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
穆春雨規規矩矩站在金四蓮的身後,好奇心止不住地一陣陣冒出來,她恨急了穆杏兒昨日的所作所為,抬眼瞧著正在專心給祖宗磕頭禱告的大人們,便有些按耐不住了,腳底發滑,直想晚上去看看這小妮子又作什麽妖。
可她剛要開溜,一雙手就搭在了她的後脖頸上,穆春雨不大吃痛,被這麽輕輕一搭,疼痛襲來一時難以忍耐,不由低聲抽了口涼氣。
“昨天的事兒你是不是都忘了?還不給我老實點兒!”金四蓮埋怨地瞧了她一眼,見她愁眉苦臉的抽氣,急忙將手從她的脖頸處收了回來。
旁人都沒瞧見,隻穆子言還小,個子矮些,從大人們的空隙中瞧見了這一幕。
總覺得事情不大對,他小小的臉上閃過一絲凝重。
“爹,我想去小解。”
“去吧,快去快回。”
和穆山川說了一聲,他便趁人不備,貓著腰從荒草叢中穿過,緊緊的往穆溫染離開的方向追去。
穆溫染與穆杏兒兩人此時一點到達了山頂,夾雜著寒意的山風吹過,穆溫染覺得現在自己的腦袋前所未有的清醒。
“找我來有什麽話就趕緊說吧,山上風大,要是你被摔壞了身子,你娘又得怪罪到我身上。”她淡淡然道。
“穆溫染,你知道我對安公子是什麽意思,你又算是個什麽東西,處處都橫插一腳!若是我得不到的,你這輩子都別想得到!”穆杏兒見她話已經說到這份上了,便也毫不客氣地收起了笑意,字字逼人。
“我並未處處橫插一腳,反倒是你,安公子次次來找我都是有要緊事,你耽擱了別人反倒就怪罪起別人來了?”穆溫染微微歪頭,伸出手來揉了揉自己被風吹得有些疼的太陽穴,無奈的笑了。
“安公子不是鄉下的楞漢子,你以為你學的那些裝模作樣的假把事能騙過他的眼睛?連我看著都覺得萬分可笑,連穆春雨知道投其所好,你反倒是走偏了路,還走得越來越遠。”她歎了口氣,接著嘲諷。
“你!穆溫染,就算安公子不喜歡我,也是你從中作梗,想獨自一人霸佔著他,定是你在他面前說了許多我的壞話,要不就憑我這樣貌這家事……”
“有句話不知道你曉得不曉得。”穆溫染雙手抱於胸前,似笑非笑地看著情緒越來越高漲的穆杏兒。
“什麽話。”
“醜人多作怪。”
穆杏兒瞧著她笑意盈盈的臉,愣了半晌,隨後勃然大怒,張牙舞爪,氣急敗壞,立即向著她撲了過來。“姑奶奶,我今天不把你這張狐媚子臉撓花了,我就不姓穆!”
穆溫染瞧著幾乎被氣到崩潰的穆杏兒,心中十分滿意,身形一晃便躲到了一旁。
“再說了,你的家是在怎麽好,祖業也是賣棺材的,連你娘都是找了個鄉下略平頭整臉些的入贅過去,你日後多半也是走你娘的老路,安公子……日後別嫁個公公便算是萬幸了。”穆溫染一句句話宛若刀子似的,聲聲刺向穆杏兒。
穆杏兒被氣得胸口上下起伏,眼眶也泛了紅,趁穆溫染不備,臉上原先的那些許的猶豫不見了,死死的咬住嘴唇,撿起地上一大塊岩石,狠狠地丟了出去,隨後整個人也撲了上去,對穆溫染發動了致命一擊!
穆溫染原本想往右邊山岩邊挪一挪,可就在這火光電視石之間,她耳邊清晰地聽到了穆子言稚嫩驚恐的呼喚聲。
“姐!千萬不要往那邊走!”
什麽?子言什麽時候跟上來的?穆溫染心中納悶,也不知道穆子言這句話喊的是什麽意思?腳下還沒有站定就往那傳來的方向看去。
可是她的目光隻停留在穆子言悲憤痛苦的面容上一刹那,隨後腳下似乎傳來了一陣樹枝被折斷的聲音。
頓時,天旋地轉,她睜大了眼睛,看著頭上的那一方明亮的藍天似乎都朝著她遠去,身子失了重,耳邊是呼嘯的風聲,她的身子帶著山尖上的砂石泥土,直直的往山崖下墜去。
“姐!”整個山頭,都飄蕩著穆子言神撕心裂肺的哀吼,在山谷之中來回跌宕,久久不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