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景安曜瞧著被穆溫染摔得噶吱吱直晃悠的門總算是消停下來不動了,這才好笑地搖搖頭,心情不錯地起身整理好鞋襪,倒了兩壺熱茶,坐在了房間裡的一方破書桌前。
“進來吧。”隨著他一聲令下,從窗戶口倏忽落下一抹黑色,以極快的速度跪在了他的腳邊,行了個大禮。“主子,事情已經查明,還請主子早日回府,外面不安全。”
景安曜不慌不忙地嗯了一聲,示意他將桌子上的茶喝了。“倒也難為你了,能找到這兒實屬不易。”
來著正是竹影,主子的命令就是一切,讓他做什麽就做什麽,他伸手端起這茶碗便一氣囫圇吞棗似地連茶葉帶著茶葉水吞了下去。
“我自有打算,你帶好眾人,我不日就回去。”景安曜頗有些惋惜地歎了口氣,或許他自己並不明白為何會歎氣,可竹影跟著他這麽多年,景安曜的脾氣性子他是最了解的,此時作為旁觀者,多少也察覺出了他心中的不舍之意。
“主子可是舍不得穆姑娘?”他小心翼翼地抬眼詢問景安曜,景安曜眯了眯眼,意味不明地向他看去。
竹影急忙住口,雙手抱拳拱了拱手。“是屬下冒犯了。”
“你是怎麽看出來的?”然而景安曜卻並沒有怪罪他,竹影心裡納悶至於也是一陣汗顏。
他主子這算不算是間接承認了?他的主子第一次間接承認喜歡上了一個女人!不過這些只是讓他有些許詫異,他心中其實更多的是無語。
不得不說,他這主子,當真是白有這一副英俊的皮囊,直到今日,除了穆溫染這一個姑娘,旁的姑娘根本就沒幾個能近得了他的身,也入不了他的眼。
雖然不知道穆姑娘對他主子的心是如何的,就衝著這個冰山臉竟然想到去買了簪子送給穆家姑娘,有或者是成天好好的府邸不住,非要往那破落的小山村裡跑,就衝著這些就證明了那穆姑娘在他心裡的地位著實是不一般的。
“只是……一些小事罷了。”竹影剛說了這一句,就聽門外傳來匆匆的腳步聲。
穆溫染一臉討好的笑,端著一盤子的餐點,小心翼翼地推開門,走了進來。“安公子,您的早點做好了,請問您是現在吃還是……”
突然,她端著早點盤子的手頓了頓,納悶地瞧著這桌子上的兩杯茶,一杯茶被景安曜端在手裡悠閑地喝著,另一杯裡面空蕩蕩地,直漂浮著幾片茶葉沫。
這房間裡難不成剛才來過人?她警惕地四處瞧了一圈,卻並沒有發現有人藏身在這裡,立即不懷好意地質問起景安曜來。
“我說安公子,您別不是在這屋子裡偷偷藏了人吧?哦!難不成這家媳婦兒?……”她的目光已經不受自己控制變得越發猥瑣起來,看得景安曜的眉心突突直跳,這女人的腦子裡到底在想些什麽亂七八糟的事情?
“想多了,我只是給你倒了杯茶。”
“茶呢?”
“你太慢了,我喝了。”
這……這是什麽鬼畜的解釋?穆溫染無語地瞧著他,這個解釋雖然不怎麽樣,但卻十分真實,讓人不知要如何辯解,她眉毛打了半天結,最終還是歎了口氣放棄了。
想要和景安曜比嘴皮子,她恐怕還差得遠呢。
穆溫染的手藝確實不錯,這普普通通的早點,景安曜也比往日吃的多了些,吃完早點,與這家人告別後,兩人就順著那條穆溫染還算熟悉的路往穆溫染家走去。
過程還算順利,沒多長時間,穆溫染就見到了那熟悉的村子,和那熟悉的房子,不由地瞬間紅了眼眶。
走到那門口,剛想敲門,她卻不知不知道該如何面對爹娘和弟弟,怔住了,泥塑木雕一般站在了門口。
“別哭了,咱家染兒會好好的,下輩子會去個好人家,不會有像咱們倆一樣沒本事的爹娘,一定會好的。”
“可……可是,染兒的屍體咱們都找不到,怎麽能就這樣讓她曝屍荒野?我這個做娘的心裡當真是疼的不行啊!老一輩的人說了,人都是要入土為安的,我一定見到我們的女兒,親手幫她了了後事,否則我……我……”
隔著門板,她能聽到秦柳娘與穆山川兩人悲痛欲絕的對話,尤其是秦柳娘,本身就愛哭,在穆溫染的已在逼迫下才不得已收了眼淚。
穆溫染此時想都不用想,自從她出事那一刻起,耽誤了多久,秦柳娘就哭了多久。
骨節清晰的手輕輕扣響了門板,穆溫染被嚇了一跳,頓時不知所措地想要跑開,卻被景安曜一把拽住。“家就在眼前,你跑什麽?”
過了許久,景安曜連續敲了三次,漂亮的木門這才被人緩緩打開。
“先生,是您……姐姐!”開門的是穆子言,原本穆溫染最愛捏的那肉乎乎的臉,仿佛在兩天的功夫裡瞬間削瘦了許多,此時正憔悴而震驚地看著景安曜身後的穆溫染,激動驚喜與悲痛委屈摻雜在一起,小小的他並不知道該如何表達,唯一能做的就是撲倒穆溫染身上一陣嚎啕大哭。
“姐!姐你真的回來了,是子言不好,子言不該叫你的,要是不叫你,你就不會死,不對不對,你沒有死,我的姐姐是活的!”小家夥的哭聲簡直穿透了穆溫染的耳膜,刺激得她耳邊嗡嗡回蕩著這鬼哭狼嚎般的哭訴。
穆溫染的鼻子有些發酸,使了大力氣,都沒能將這個小家夥從身上扒拉下來,只能抱著他哄了起來,而此時聽到穆子言哭聲的穆山川夫妻兩人也慌忙跟了出來,他們已經失去了一個女兒,可不想兒子也出事。
但在瞧見穆溫染的那一刹那,呼吸仿佛都停滯了。
穆溫染嘴唇嚅囁了許久,屏住呼吸看著淚流滿臉的爹娘,也沒能阻止自己的淚水,瞬間撲簌簌滾落了下來。“爹,娘。”
只能說穆子言的反應算是他們之中最正常的了,穆山川衝上前來抱著自家閨女哭得像個孩子一般,生生八尺大漢愣是哭出了孟薑女哭長城的架勢。
而秦柳娘雖沒有他們這麽激動,靠在門框上愣了半晌,竟是一翻白眼便撅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