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農家自製的酒,味道並不是很好,有些衝鼻子,而在這濃鬱的酒香中,似乎還摻雜著些許別的味道。
穆溫染頓時眯起了眼,這金四蓮竟然想玩兒這出,這個草包犯蠢還想連累到她的身上不成?
她的余光瞥向周氏,這個婆娘已經好幾杯酒下肚了,吃得滿嘴流油,不亦樂乎,醜態畢露。
“好不容易來一趟,雖說是一家人吃飯,但是我爹娘也教導過我,要緊著長輩先來,這杯酒我就先讓給你吧。”穆溫染大大方方站起身來,笑容可掬,毫無破綻,她手腕微微一轉,就將那酒杯遞到了穆春雨的面前。
“呵呵!你倒是個明白事理的,要是那老三一家能有你一半的懂事,可不就不至於落到這種地步了,春雨,既然是你妹妹好心遞給你喝的,你就喝了吧。”周氏喜不自禁,能讓穆溫染這個心高氣傲的丫頭給這穆春雨敬酒,也算是給了她極大的面子,滿足了她的虛榮心,當即拍著桌子叫好,大聲嚷嚷著讓穆春雨喝下這杯酒。
穆春雨狐疑地看著穆溫染,又看了看這杯酒,壓低的聲音裡滿是拒絕。“不,我不想喝酒,我年紀尚小,喝不得酒。”
“就是啊!娘,就別讓春雨喝酒了,春雨還是個孩……”早在穆溫染將就被遞給穆春雨的刹那,金四蓮的臉色就變了又便,手心直冒的冷汗,幾乎要臉酒壺都抓不住了,現在逮住了機會,自然不能讓自己家的閨女喝下這杯加了料的酒!
“大娘說的可真是好笑,我的年紀要比你女兒小許多,為何偏偏給我斟酒,卻不讓你的女兒喝酒?既然是這樣,那我這杯就不喝了吧。”穆溫染十分穩妥,淡淡幾句話就將這杯酒推到了一旁,不再管它。
周氏哪兒舍得這樣浪費,砸吧砸吧嘴,站起身來,伸手就將穆溫染那杯酒美滋滋灌進了嘴裡,末了還砸吧砸吧嘴,一副回味無窮的樣子。“溫染啊,過幾天也到了過節的好日子了,到時候再給咱們家帶點兒吃的來吧,順便也帶些金銀細軟,你看著老三一家人在咱們家,吃喝都愁,你就做好人做到底,啊!”
穆溫染慵懶地放下筷子,看著這一桌子,哪怕加上穆杏兒一家人吃都吃不完的飯菜,眼底閃過一絲鄙夷。
周氏留她吃飯,大約就是要讓她瞧瞧看看,她帶來的菜根本就不夠這一家子人吃的,更別提還有老三一家了。
但是這樣的鋪張浪費,也只有天王老子能如此奢侈了,正當自己是慈禧呢?每樣菜動個一兩筷子就撤了?
“咱們家房子要動土,到時候能不能勻出錢來給你們,就另說罷。”
“妹妹家的房子動得可真快啊?上次不是剛造了新房子?怎麽?這麽快就住膩了?還真是被穆杏兒染了小姐病,不顧咱們一家人的死活了。”
穆杏兒剛才險些被穆溫染硬灌了酒,心裡正不爽著呢,現在又聽說穆溫染家又要蓋房子,憋悶在心中的那些不滿與嫉妒,登時一塊兒發泄了出來。
“別拿一家人來威脅我,我和你們早不是一家了,分家的時候無情的是你們,現在這麽巴結咱們家,臉上不疼麽?”穆溫染是一點兒也不想和她客氣,句句逼人,想必穆杏兒推她下山的事情,免不了和她日日在穆杏兒耳邊吹涼風有關,這些人看似和那件事無關,但事實上,各個都是把她推向死亡邊緣的混帳!
穆春雨瞪著眼睛,被嗆得沒了話說,分家分家,早知道當初把這一家人趕出門就好了,提什麽分家啊?現在只要一提到分家,她就沒了轍,想到這裡,她心下極其不爽,恨恨地看了一眼當初鬧分家鬧得最凶的金四蓮。
“春雨說的沒錯,你們家那房子已經有了,你瞧瞧咱們家這房子,已經四面透風了,你趕緊把你們家折騰房子的事情往後推一推,拿錢出來給我!我這還得過日子呢,我可告訴你,你爹是個孝子,怎麽生出來的小畜……小閨女一點兒孝心都沒有呢?”周氏醉醺醺地皺著眉,不知怎麽了,似乎喝得多了,胸口憋悶,時不時拿手拍拍胸口緩解情緒。
“那是給子言的房子,怎麽著也得是十裡八鄉最拿得出手的,在過幾年,等子言跟著安公子上京趕考,若是混個一官半職的,就把這房子賣了,咱們一家去京城裡住,若是考不上,就風風光光娶個媳婦兒,可不是美事一樁?”穆溫染滴酒未沾,很是清醒。
她清清楚楚把以後的事兒說得明白。“時間不等人,訂好了明日動工,若是毀了約,可是要賠錢的,你們家誰願意賠這個錢,我就讓人家晚些動工,如何?”
周氏聽得直眼紅,滿口勸著孩打小要窮養,日後才會有好出息,可她一個醉酒的老婆子,哪兒能說得過穆溫染,穆溫染也懶得爭辯,乾脆不理她,自顧自吃飯了。
穆春秋安靜地坐在一旁,聽聞此話,也不知道是氣的,還是其他原因,一張臉黑紅交加,以前他一點兒也不在意那個成天在泥地上打滾,和村裡小孩兒打鬧滾成一片的穆子言,可是現在他真是十分羨慕他了。
有一個頂好的教書先生,住的地方還那麽好,不用像他一樣每日還要去擠學堂,學不好還要被先生打板子,家裡略有些閑錢的學生都頂著十足的派頭奚落他!若是等房子建成了,這臭小子出門必然有許多人忙著巴結!日後也不用和媳婦兒擠在這大雜院似的地方,過著金四蓮一樣雞飛狗跳的生活。
“我吃飽了。”
“怎麽了這是?再多吃……吃些……哎喲,哎喲!老頭子快來扶著我!我這心裡……”
周氏瞧見自己最寶貝的孫子要離開,心裡舍不得,可這心裡的絞痛根本就沒有緩過去,反倒是越來越厲害了,她痛苦地扶著桌子緩緩蹲在了地上,方才的酒意醒了大半,劇痛讓她連眼睛都有些睜不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