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白無故從咱家拿東西,您老人家難道不覺得臉疼嗎?”穆溫染面無表情的指責讓所有人都用一種十分詫異的眼神看著她。
尤其是周氏,仿佛聽到了這天底下最好笑的話。“小兔崽子,把你剛才說的話再說一遍?誰是長輩誰是孫子?我看都分不清了!做長輩的從你們家要點兒東西怎麽了?”
“您既然已經分了家,不該有點兒分家的樣子,今往後橋歸橋,路歸路,咱倆家沒有任何關系。”穆溫染卻沒有被周氏的話唬住,反而冷笑了兩聲。
秦柳娘小臉嚇得慘白,忙拉住她的胳膊。“染兒,別這樣和奶說話,再怎麽說她也是你奶奶呀!”
穆溫染無奈地看了她一眼,心中某處很是堵得慌。“娘,當初你和我爹倆人跪在地上求奶不要分家,有什麽用嗎?分了家了再來和我們要東西,這和入室打劫有什麽區別?”
穆溫染話音剛落,一旁的穆山川竟然也看不下去的呵斥了她一聲。“染兒,不能這樣對你奶!”
穆溫染不明所以甚至覺得好笑,真不知道他這爹娘到底是心善還是愚鈍,這周氏帶著人都已經欺到門上來了,還胳膊肘往外拐呢?
金四蓮更是眉飛色舞,嘖嘖嘖地砸了咂嘴。“秦柳娘呀,當初選你做咱家兒媳婦不就是看在你孝順老實?真是沒想到哇,你生出來的女兒居然是這麽一頭倔驢!”
穆山川忙點頭道歉,秦柳娘則是趕緊去一旁拿了許多生病孩子爹娘送來的瓜果蔬菜,肉蛋雞禽,一並交給了金四蓮。
“染兒給人家孩子治病沒有收錢,有些推脫不過的孩子爹娘送了些東西來,都在這裡了,其余那些錢都是染兒自個兒去山上采藥得來的,您先拿著吧,就當是我們孝敬您的。”穆春雨看著那條臘肉兩眼直放光,嘴上還是不滿意的嫌棄。
“喲,看你們這兩天忙前忙後的,就忙了這麽點兒東西?拿出來磕磣誰呢?賣藥材換了多少錢?都拿出來,還有那些藥材,還不快給奶拿點出來補身子!”只可惜她話音剛落,穆溫染就給她懟了回去。
“長輩說話,你一個小輩跟著插什麽嘴?穆春雨,咱倆人是同輩,這些錢是我一天拿了一座山頭換來的辛苦錢,憑什麽都拿給你?”穆春雨才不買帳,卻找不出合適的理由來反駁,只能跺了跺腳,拽著周氏乾瞪眼。
“染兒,別和你奶強了,先拿點兒錢出來給你奶用著吧。”秦柳娘在眼裡急在心裡,深怕周氏責罰穆溫染。
可穆溫染再也不想聽她的勸了,為了保住家裡這最後一點錢財,她不惜要調轉矛頭對準了秦柳娘。
“娘,你別勸我,您要真是想孝敬奶奶奶她老人家,就乾脆連著咱剛到手還沒焐熱的草房子一同送給她算了,您是嫁到穆家來做兒媳婦的,是簽了生死契要連這條命也給搭上的!”穆溫染的聲音越來越嚴厲,秦柳娘被她心肝一抖,雙眼含淚呆滯的看著自家女兒,仿佛從來沒見過她一般。
“你嫁給了穆家,除了每日被不停的搜刮,沒有過上一天好日子,當初我差點兒被有些人推進水裡淹死,子言差點兒被人給害死,您是不是一轉眼就忘了這事兒?要等你失去了你所有的心頭摯愛才會反省嗎?”她的一聲聲指責直戳秦柳娘的心,雖然語氣平緩,卻痛得秦柳娘幾乎喘不過氣來。
這麽多年來,她沒有少被周氏辱罵,可自家女兒的話卻比那咒罵更讓她心酸。
“可是染兒……”
“娘,您就當我剛才說的是氣話,您是奶的兒媳婦,你要我怎麽做,我都聽你的。”
穆溫染硬生生的將心裡那一口怒氣給壓下,將選擇權再一次報給了秦柳娘。
“娘……這是我們攢下來的些錢,您先拿回去用著,要是不夠了,我和山川在想辦法給您籌。”可是想要在一瞬間改變一個人的性格脾氣完全是不可能的,秦柳娘在內心經過了一番激烈的思想鬥爭後,還是拿著一串銅錢和家裡的一些用品食材交到了周氏的手上。
這下,周氏可得意壞了,幾乎是用鼻孔朝著穆溫染冷哼一聲,帶著幾人浩浩蕩蕩地回了家。
見人走了,秦柳娘這才膽怯地看了一眼穆溫染,語氣帶著懇求。“染兒,娘知道你心裡不舒服,但……”
“別說了,您是我娘,您怎麽做都是對的。”穆溫染自嘲地笑了笑,原本以為周氏一家人是她成功路上的絆腳石,但現在看來,這對慫得幾乎不敢喘氣的父母才是她最大的阻礙。
晚飯也沒吃,穆溫染將自己鎖在房裡,任由穆山川和秦柳娘如何敲門也沒有回應。
穆子言現自家姐姐不吃不喝,乾脆一不做二不休,也來了個絕食與兩人抗爭到底,大有姐姐不吃我也不吃的架勢。
秦柳娘心裡雖有萬般委屈,又不想穆山川擔心,便也沒有提起這件事。
第二天一早,她放下一家人的早飯,便和往常一樣,提著髒衣服去河邊涮洗。
“秦夫人呐,來來來,大家可都讓著點兒,人家現在發達了,像我們這些窮人家的女人哪裡能和她比啊?”可她剛到河邊就有眼尖的同樣在洗衣服的村婦發現了她。
秦柳娘本就生得清秀,村子裡嫉妒她的女人不在少數,飲此時更是大做文章。
“可不是麽,前些日子把自家老娘給趕回村裡了!分文不給呢!”
“喲,這事兒你可不能胡說,萬一誣賴人家清白,你怎麽解釋去?”
“這話我哪能亂說呢?這可是她們家老太太親口說出來的!明明白白攤在這兒了。”
哐鐺一聲悶響,她手裡的衣服帶著木盆子全都摔在了石板地上。
淚水止不住的往外流,可此時卻沒有一個人同情她,換來的只有往日熟悉親友的冷嘲熱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