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在以前的情分上,你換塊地方洗衣服去吧。”
被女人們一陣羞辱 秦柳娘哪裡還有什麽心情洗衣裳?沉默地撿起地上的東西便早早回了家。
她剛到家推開門,就見到了正在吃早飯的穆子言和穆溫染,幾人均是一愣。
穆溫染倒是很快就反應過來,兩口兩口扒完碗裡的飯,就要帶著穆子言離開。
“染兒,娘錯了,娘昨天晚上不該那麽對你的,你就和娘說說話吧。”秦柳娘外面被人家嘲諷,在家裡還得不到自家兒子女兒的歡心,淚水再也憋不住了,如決堤的洪水一般傾瀉而出。
“娘,別哭了。”穆溫染面色如常,側頭看了一眼放在秦柳娘身邊的木盆,和那裡面一坨髒兮兮的衣服,心中默默歎了口氣。
看自家娘親這模樣,怕是在外面聽了些風言風語。
“染兒,你說說咱們昨天到底哪裡做的不好?你奶竟然回去後還四處說咱不孝順,是讓我怎麽辦才好啊?”秦柳娘邊哭著邊向穆溫染求助,可穆溫染並未和往常一樣安慰她。
“昨天看你對奶那孝順的樣子,十頭牛都拉不住,你非要對人家好,可是人家心裡哪裡惦記著咱們的好了,恩將仇報還差不多。”穆溫染心裡實在憋得慌,一時嘴快,心裡不舒服,說的話重了些。
秦柳娘紅著眼眶,看著眼前這個陌生的,仿佛已經看透人情世故的穆溫染,覺得她越發陌生了。
穆溫染說完也陷入了沉默,兩人靜靜呆了一會兒後,穆溫染便先回房間去了。
秦柳娘一個人在漏風的屋子裡站了許久,直到穆山川的寬厚溫暖的手搭在了她的肩膀上。
“你想啥呢?怎麽哭了?”穆山川剛從外邊乾活回來,一身汗濕的衣服還沒來得及換下。
他詫異地看著淚流滿面的秦柳娘,手忙腳亂的幫她擦拭眼淚。
秦柳娘咽了口唾沫,將心裡那些複雜的情緒一並咽下,嗓音帶著些許的沙啞。
“相公,你陪我去外邊走走吧。”
“好,咱們走。”
鄉間的田埂上此時也沒有多少人走動,落日的余暉灑在一片稻田上,金燦燦的惹人喜愛。
只是秦柳娘卻沒有心思欣賞這的農家美景,一路上都低著頭,仿佛是個做錯事的小孩子一般,什麽話都沒說。
“山川,你說我是不是該聽染兒的話?娘這段時間對我們是……是越來越過分了。”許久她才長舒一口氣,下定決心般小心翼翼地說出了這句話,生怕穆山川生氣。
“柳娘,我當初把你娶回家時就承諾過你,絕不讓你受丁點委屈,這幾日的事也讓我看懂了不少,孩子有孩子們自己的考慮,我希望你也能跟著你的心走,別讓自己太委屈了。”穆山川是這十裡八鄉出名的疼老婆,見到秦柳娘哭,心裡像是被針扎一樣難受,忙連聲安慰。
兩人正說著突然從空中飄過一片白紙,帶著絲絲涼氣,倏地落在了他們兩人的腳邊。
秦柳娘被嚇著了,打了一個哆嗦,穆山川忙將她擁入懷中,往後退了兩步。
周圍忽然間響起了由遠及近的哭泣聲與淒涼的嗩呐聲,哭聲中有男人有女人,有老人有小孩,紙錢飄散在空中更添了一絲淒涼。
“老人家,這家是出了啥事兒?”秦柳娘的目光直盯著那口小棺材,可能是個剛去世不久的孩子。
穆山川則是眼疾手快拉住了一個穿著粗麻布白衣裳的老人。
老頭子歎了口氣,指了指那為首的,哭得快斷了氣的婦人。“也不知道上輩子造了什麽孽,孩子得了天花,一直沒治好,隔了十天半個月也就斷了氣了。”
原來又是一個因為天花斃命的孩子。
穆山川回過頭,卻發現秦柳娘兩眼發直,面色慘白,仿佛受到了極大的刺激。
“柳娘,你沒事吧?”穆山川忙扶住她幾欲站不穩的身子,緊張地詢問。
秦柳娘搖了搖頭,眼眶微紅,她能感覺到那為首哭得肝腸寸斷的女人的心情,體會到她作為孩子的母親所承受的巨大悲痛之情。
“或許染兒沒錯,她和我鬧脾氣是對的,娘……娘實在是有些過分了,這次是子言沒事的,若子言和染兒兩人真的如同這孩子一樣……我……”難以言喻的情緒在胸口醞釀,她從未像現在這樣心裡無比憤懣。
秦柳娘不多說,穆山川也明白她的意思,兩人就這樣沉默著走了一路,田埂邊上再美的景色也都是那樣淒涼和落寞。
穆溫染這會兒則是去了後山,呆在許惑的草房子裡等著他換好衣裳出來。
身為人師總不能穿的太寒磣,怎麽著也得有隱居山林的賢者模樣。
她前兩天去鎮子上特地帶了兩件衣服給許惑,這樣也方便他以後露面。
“我都好久沒穿過這麽好的衣服了,你瞧著怎樣?”許惑心裡美滋滋地走出來,雙手小心翼翼的撣了撣衣服上根本不存在的灰塵,生怕把這身新衣服給弄髒了。
穆溫染挑了挑眉,許惑雖然已人到中年,但還能看出些年輕時候的俊秀模樣,這衣服和他很搭。
藏青色的長袍更襯托的他氣質儒雅,慈眉善目,白色的裡衣是大夫常穿的那種,一雙棉質黑布鞋顯得他質樸老實。
“真是不好意思又讓你破費了,你看我這樣行嗎?”穆溫染的數次送禮讓他越發覺得囊中羞澀。
“沒關系,這些小事別放心上,我不也有事要拜托你嘛。”穆溫染只是一句話帶過,跳過了這個話題,與許惑就接下來的計劃,密談一番後便離開了後山。
晚間,秦柳娘在穆山川的陪同下回了家,原本秦柳娘還在擔心兩個孩子會不會餓著,尤其是穆溫染,她已經好幾頓都沒吃了。
心中滿懷愧疚的她在快到家門口的時候,卻詫異地發現家裡亮著光,廚房裡的熱氣一陣陣的飄散出來,香味撲鼻,惹得她的肚子都咕咕叫了起來。
她疑惑地打開門,卻見穆溫染和穆子言已經坐在了桌邊,而桌子的另外一邊還坐著一個陌生的中年男子,留著一縷胡子,看著像個讀書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