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大發意識到自己的失言,隻得硬生生憋回自己的火氣,扯出一抹笑來。“哦,抱歉啊,徐大人,別的時候我管不著,但這件事兒怎麽著都和我有些關,我怎麽著都得留心些。”
“你派人跟蹤本官,你倒還有理了?穆山川,你壓迫村名,私擴田地,本官早該將你捉拿歸案,容你快活到今日已是手下留情!休想再和本官討價還還價,本官的事情做還是不做,還用不著你來監管!”徐富國猛然伸出手來,指著穆大發的鼻子,提高音量,厲聲斥責!
穆大發被這突如其來的一頓臭罵給罵得愣住了,他看著徐富貴一臉的凶相,心中暗自忐忑。
看來他還是小看了徐富貴,這廝必然是在他離開的這段時間,仔細地盤查了他的底細,現在他們兩人手中都掌握著彼此的把柄,若不到不得已,拿出來鬥個魚死網破,他還不能小看了這九品芝麻官。
“哎呀,草民做得不對,草民與你道歉,今日下午我便給大人捎些好東西來,還希望大人能不計小人的過失,原諒草民。”穆大發皮笑肉不笑地對著徐富貴一拱手,做了個請的手勢。
徐富貴這才略滿意地嗯了一聲,往前廳走去,穆大發則屁顛屁顛地跟在他身後。
“我去穆溫染的家裡,是把他們家的人一頓臭罵啊!你是沒看到穆溫染的臉色,那叫一個臭,還有她爹娘嚇得都不敢說話,直哆嗦,那穆子言更是哭得我心煩,戒指我給你收回來了,你真是個粗野地主,有沒有想過若是這事兒在外面提起,總會被人看出破綻,在她們家關起門來說,反倒是方便了許多。”徐富貴語氣涼涼地提醒他,穆大發連連賠笑點頭。
這事兒就在徐富貴的謊話中宣告了結束,只是他與穆大發之間的關系似乎有些微妙的變化。
此時,景府,景安曜正緩緩吹開漂浮在茶湯面兒上的茶葉,輕輕抿上幾口,堯有興趣地聽著手下報告穆溫染那晚與徐富貴之間的精彩爭辯。
繪聲繪色,果然是一場精彩的戲。
聽完整個過程,景安曜不由地失笑,這丫頭真是個有主意的,若是這件事放在他身上,恐怕就沒這麽有趣了。
“你多安排幾個人保護在穆家附近,若是有情況,即刻向我匯報。”他淡然地交代命令,可嘴角的那一抹笑容依舊停留在他的臉上。
穆溫染,這丫頭真是越發想讓他深入了解了。
接下來的幾日便迅速入了冬,村裡飄了好幾日的大雪,如同鵝毛一般紛紛揚揚。
外邊兒冷得嚇人,秦柳娘一家不僅有了新衣裳,許惑還托衣服店的掌櫃的多做了幾件皮草來送給穆溫染一家。
一聽是穆溫染家的衣裳,掌櫃的自然是樂呵呵地早早就給做好了,等這下雪天就差了人老遠地給送了過來。
“把這些銀子拿給你家掌櫃的,老板娘也快生了,這些錢就當是我給孩子的壓歲錢。”穆溫染笑著將一個錢袋塞進了夥計懷裡,又拿了一些碎銀子遞給夥計。
夥計滿心歡喜地收下,千恩萬謝地離開了她家中。
“染兒,你準備好了沒?咱們該去了。”今日是冬至,一早秦柳娘就急急忙忙地催著大家趕緊準備,雖然和穆家分了家,但這祖宗還是要去祭拜的,不能壞了老祖宗的規矩。
“娘,我不想去……”穆子言站在一旁,左手瓜果,右手銀箔,撅著一張嘴巴,很是不情願。
“你這孩子,可不能這麽說,咱今日就當是去求祖宗保佑,保佑你能考上大官兒,以後咱一家人可就指望著你了!”秦柳娘無奈地笑了笑,連哄帶騙地往穆子言嘴裡塞了一顆糖。
穆山川不習慣地摸著身上剛套上的皮草,傻樂著直誇獎。“哎呀,這料子真是好啊!沒想到我這輩子居然能穿上這麽好的料子。”
之前幾十年,他過年都還穿著好幾件單衣,連一件像樣的衣服都沒有,周氏總是會早早去買了棉絮回來縫衣裳,唯獨他的棉服裡塞的事棉絮與蘆葦絮的混雜物,穿在身上扎人,風一吹,冷地他心肝兒直顫,更別提保暖了。
現在穿著這暖和雪白的皮草,他都有些不好意思走出去了。
“這有啥的,爹娘放心,以後吃穿用度,咱都不用愁了,以前是你們兩人賺錢養家,可現在不同了,還有我呢。”穆溫染笑嘻嘻地將手搭在穆山川與秦柳娘的肩膀上,一家人開開心心地笑著,隨後在秦柳娘的催促下帶上了祭祖的東西,往目的地而去。
他們一家因為在家裡耽擱了一些時間,接待了衣服店掌櫃的夥計,試穿了衣服等等,花費了不少時間,趕到墳地的時候,周氏等人已經先一步到了。
“娘!”穆山川臉上的笑意逐漸散去,隻留一抹客氣的笑容。
周氏瞪著他們身上的雪白皮裘,眼中是掩藏不住的羨慕,然而一張嘴依舊很是尖酸。“喲,這是誰啊?我還真是沒看出來,不知道是誰家的大白耗子竄出來了呢。”
“是啊娘,嘖嘖嘖,我看他們一家真是不孝順到極點了,穆山川真是不孝子,你看看咱們娘穿得這麽單薄,你們一個個皮襖子穿在身上,暖活活的,還有沒有一點兒良心?”金四蓮忙不迭地扶著周氏,對著穆山川一家人呸了一聲。
“哎呀,這不是二姐麽?悄悄這通身的氣派,真相是為官為商的人家,有錢得很呢!”突然,不知從何處傳來兩聲嬌笑,一個身著明黃色襖子的少女邁著輕快地步子走到幾人面前。
穆溫染挑了挑眉,上下掃了一眼這少女,滿頭珠翠,雖然面容清秀卻有著一股子揮之不去的俗氣,若是她沒有猜錯,這大概是她那許久不見的三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