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了這尊菩薩,周氏這才擦了一把額頭上的汗,長出一口氣,將那灶上的火關了,將那藥一滴不剩地倒在了碗裡。
“你這該死的,有人給你煎藥還不好?悄悄今天這事兒,要不是我沒了力氣,不把你打瘸了你休想走出這個門,也虧得你腦子轉得快。”周氏大概是被折騰夠了,聲音略顯疲憊,但拿金四蓮撒氣的勁兒還是絲毫沒減。
金四蓮默不作聲,秦柳娘走了,她就是老穆家地位最低的,她如今也算是明白了,只能發了脾氣悶在心裡可勁兒耍,暗搓搓罵這老不死的幾句也就罷了。
“娘,這藥……”
“我看著煎的,怎麽著,你擔心老娘我在裡面下毒不成?”
周氏見金四蓮猶豫著不接著藥,不由拉下臉來,一雙小眼睛滴溜溜地在她身上打轉,頗有威脅的意思。
“我可告訴你,剛才三房那樣子你也瞧見了,要是在給我鬧出什麽么蛾子來,我可就真不客氣了!我兒子的脾氣你是知道的,賠錢的事兒好好回去和他說說。”周氏一番警告下來,金四蓮也沒轍了,只能極不情願地接過藥碗。
連續幾日,不知穆杏兒犯了什麽病,寧願挨著手上的疼,都要去灶堂裡給穆春雨煎藥,周氏倒是樂得一家人關系逐漸好了,可金四蓮卻是怎麽看怎麽別扭。
好端端的,怎麽就轉了性子?這腦子也沒有磕著碰著,無事獻殷情,非奸即盜!
她滿腹的懷疑,端著藥來到穆春雨床沿前,今日穆山河鋪子上沒事,正巧帶了郎中回來看看穆春雨。
這幾日的銀子花的和流水似的,穆山河的臉上多少能看出些喪氣。
“相公,我……我有事兒和你說。”金四蓮小心翼翼地將藥放在桌上,瞧了一眼在給穆春雨把脈的大夫,拉著穆山河走到了門口。
穆山河面無表情地看著她,金四蓮還沒開口,他就生出些不好的預感來。“你又做了什麽賠錢的好事?”
金四蓮尷尬地笑了笑,心裡納悶他怎麽這麽快就知道了。“我上次和老三家鬧了脾氣,穆杏兒不小心摔著了,一會子你去和他們家說說唄?老三怎麽說都是你的弟弟,聽你的。”
果然不是什麽好事,穆山河的臉黑了一半,伸手指著金四蓮就是一頓數落。“你是怎麽當娘的?啊?教出這麽個好女兒我就不說你什麽了,這麽大人了,和一個孩子賭什麽氣?現在咱們家銀子真是只有出去的沒有進來的,你就不能給我乾點兒好事嗎!我上輩子造了什麽孽,去了你這麽個媳婦兒!”
穆山河的火氣是壓了又壓,金四蓮忙討好地笑笑,拉著他的手拍了拍。“你且聽我說,這穆杏兒這兩天可有些不大對頭。”
“什麽不對頭?孩子們脾氣不和,你是長輩,不勸就算了,還幫著這皮孩子!”穆山河不耐煩地揮開他的手,一副與銀子無關的事情免談的模樣。
“這兩人脾氣不和你也知道,穆杏兒這兩日天天給咱家春雨煎藥,我怎麽瞧著怎麽奇怪,你說……”金四蓮急了,這事兒怎麽著穆山河也得知道,穆春雨還是不是他閨女了!
仿佛是為了驗證金四蓮沒有撒謊,那大夫捋了捋保養良好的羊須胡,邊歎氣,邊收拾了藥箱,來到了兩人身邊。“兩位,你家女兒情況不好啊!這幾日是否總出現昏迷,氣悶,說不出話來的症狀?”
可不就是這樣麽!金四蓮瞪大了眼睛,點頭和搗蒜似的。“大夫說的是啊!這幾日就是這麽個情況!”
“那可就不妙了,前幾日只是跌打骨傷,和一些皮外傷,現在恐怕是中毒了。”老大夫一邊說著一邊將手裡一根已經發黑的銀針輕輕放在了金四蓮的手裡。
中毒!
金四蓮和穆山河均是一驚,金四蓮下一秒立即炸了毛,表情扭曲地扯住了穆山河的袖子,匆匆往穆春雨的身邊跑去。
只見躺在床上的穆春雨面色白如宣紙,就連嘴唇上也瞧不見多少血色了,眉心緊蹙,連呼吸都不太均勻了。
“我剛才說什麽!我說什麽來著!你個混帳東西還胳膊肘往外拐,咱家女兒的命就快沒了!”金四蓮氣得幾乎暈厥過去,眼含熱淚地拉著穆春雨冰涼的手來。
“兒啊,你還能聽見娘說話並不!”
老大夫見她急切,忙補充了一句。“你們莫要擔心,我開了些清毒的藥方,按照這劑量服用,不出幾日便可好轉。”
金四蓮的瞬間松了勁兒,兩眼無神地跌坐在穆春雨的床沿邊,穆山河也上上下下仔細打量著自家滿臉病態的女兒。
“穆杏兒給咱們家春雨吃了啥,一定還留在房裡,這幾日她日日在房裡,出了灶房就是自個兒房間,不能有機會把那東西丟出去,說句不好聽的,日後還要留著用呢!”金四蓮怨毒的眼神直望著床板兒。
若是這床板兒是穆杏兒,早就被她給瞪出個窟窿來了。
“你們女人家的事情,我是管不了了,一會子……我把老三一家叫去外面商量事情,你自己看著吧吧,隻一點,別再給我惹麻煩了。”穆山河說完,一甩袖子,兩撇小胡子抖了抖,就推門而去。
金四蓮擦了把眼淚,伸手輕輕撫摸著穆春雨的臉頰。“兒啊,別怕,這仇娘給你報!”
既然穆山河都已經松口了,金四蓮自然沒啥不敢做的,她躲在房裡瞧著老三一家人都跟著穆山河出去了,便立即起身偷偷摸摸溜進了穆杏兒的房間。
“穆杏兒,你個壞心眼兒的狐狸精,到底把東西放哪兒去了!”金四蓮翻了穆山峰在地上的臥鋪,又翻了穆春雨與余嬌蝶的床鋪,可忙活了半天,愣是什麽東西都沒找出來。
她頗有些絕望地站在屋子中央,四處看了許久,難不成這穆杏兒趁著她們沒看見,悄悄溜出去把東西給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