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山方芡芝生肌活膚,效果奇佳,用天山方芡芝來消弭金鍾樓的疤痕,溫書是早有打算。
適時她雖然忘記了有這麽一回事,但這些話就像是有自己的意識,在溫書不經意之下,就悄然溜出了口。
“溫姑娘。”金鍾樓似是百感交集,他此時多麽希望溫書還複之前的樣子,而不是如現在這般,什麽都想不起來,卻在不經意間撞擊到他的內心深處。
“溫三小姐,汪大小姐何時會醒?”而他們要等,又要等到什麽時候。
“不出意外的話,明日早晨便會醒來。”
溫書剛一出門,金玉樓就轉了進來。“六弟,汪大小姐怎麽樣?”
“已經無礙了,方才溫姑娘說,汪大小姐明日清晨便會醒過來。只是,汪大小姐內傷過重,就算有靈藥,也要花不少的時日休養。”
“這個沒事,六弟,我們這高升客棧,隨便汪大小姐要住多久都可以。養傷的靈藥也有些,雖不如天山方芡芝珍貴,對身體也大有裨益。”
“五哥辦事,六弟當然放心。只是溫姑娘……”汪大小姐身體也漸康復,他背上的傷已經無礙了,唯有溫姑娘和宋神醫那些人,完全找不到病因,更無對應之策,怎不令他心焦?
武林大會即將召開,他們在此地逗留已久,恐怕會錯過時日。不過,這還不是最要緊的,畢竟他們參加武林大會為的是調查耀武堂一事。這次他們和神明宮交手,也算是提前介入了這件事,趕不趕得上武林大會已不是那般要緊。
“六弟,你也無需擔心,船到橋頭自然直,有你們幾個在,還怕有解決不了的問題?”
“多謝五哥吉言了。”金鍾樓無奈搖首,轉而走向西門若寒,“西門兄乃毒藥之大宗,於解毒一途很有辦法,能否抽個時間為溫姑娘和宋神醫他們檢查一番?”
西門若寒從不用毒,也不屑用毒。但想對他用毒的人卻不少,他的劍術登峰造極,無人能敵,除了對他下毒偷襲,是一點勝算都沒有的。當然,使用這些手段,依然沒有勝算。
據聞,飄雪山莊有一口千年古泉,泉水能解百毒。謝小跡闖蕩江湖之時,曾身中奇毒,就是西門若寒用神泉為他解的毒。
只是,要西門若寒幫忙解毒,可不容易。就算是謝小跡,西門若寒少數幾位朋友之一,也是因為先前為其流下幾滴貓眼淚感動了這位大劍神,還得在他心情好了之後才將他把毒清了。
西門若寒其人,他若真的不想救你,別說你是他的朋友,就算你在他面前死去,他也不會改變心意救你。
沒有人比謝小跡和金鍾樓更了解這一點,也當然知道要勞動這位劍神出馬有多麽不容易。
西門若寒卻很出人意料地答應了,“明日下午,我只有半天的時間。”
“多謝西門兄。”金鍾樓喜出望外,就連金玉樓也頗感意外。
西門若寒握著劍,離開了汪玲的房間。謝小跡摸著原本長胡子的地方,光~溜著個臉走了過來。
“不得了了。”謝小跡感歎。
“什麽不得了了?”
“他是西門若寒嗎?”
“不是西門兄是誰?”
“西門若寒這麽好說話?”
金鍾樓愣住了,原來謝小跡是在說這個。“謝小跡,西門兄雖然不大好說話,但他一旦決定幫忙,這事十有就能成了。”
“這倒是。”謝小跡面苦,趕成這些家夥一個個在他面前才這麽不好說話,不是瞅準了他的胡子,就是看上了他的眉毛。“或許,這是托了汪大小姐的福。”
謝小跡看向上仍在昏睡的汪玲,服下天山方芡芝沒多久,臉色已經慢慢恢復了生氣,變得紅潤起來。脈搏跳動得也越發有力,再過不久她便會醒過來。
…………
神明宮。
黃金蜻蜓面具的人高站在藥池之上,背著雙手,望著翻騰洶湧的藥池。一手微微向前探出,手掌出現一個血色的光球,由內力牽引,慢慢壓向藥池之中。
原先翻滾的藥池之水,在遇到那紅色光球之後,頃刻恢復了平靜。棕褐色的藥池之水轉而變成了紅色,慢慢蒸騰發酵,藥池上冒起縷縷的霧氣,正中盛開一朵嬌豔綻放的紫金花。
那隻手的主人掌力輕吐,紫金花花粉翻飛,灑向深不見底的血色藥池之中。花粉接觸到的地方,藥池蕩起一圈圈細小的漣漪。花粉散盡之時,蜻蜓洞主擊出一掌,紫金花頓時化為粉末,融入這藥池之中。
平靜無波的藥池之水,重新沸騰起來,顏色也變成了原有的棕褐色。
翠煙低頭進了石室,不遠不近地跪在一旁。
“紫金花被盜走了?”
每隔三天,便能盛開一朵紫金花。然而三天前的那朵紫金花,卻被謝小跡給摘走了。他來的不早也不晚,恰巧在紫金花綻放的關鍵時節,不得不說,這小胡子著實運氣。
“主人恕罪,是翠煙的過失。”
“別急著領罪,當務之急是要弄清楚他們拿那朵紫金花做了什麽。”若是壞了大事,他們這麽久的計劃很有可能會功虧一簣。
“屬下這就去調查。”
“不必。”蜻蜓洞主抬起頭,透過那副精巧的蜻蜓面具,是他深淵如千古幽潭的眼睛。
紫金花的用處,他們不可能知道。就算知道,也是了解個皮毛。若翠煙這個時候找上門,只會打草驚蛇,反而讓他們得知這紫金花用處非凡。
“那主人,溫大夫要怎麽辦?”翠煙咬著牙,主人犯了大忌,給溫大夫和其他大夫用了不同的藥。溫大夫的藥藥性相對緩和,變化卻是無窮,就連宗主都是慎用。更明令神明宮各長老堂主,不得亂用此藥,否則就犯了忌諱。
翠煙原以為主人給溫大夫種的毒與其他大夫一樣,後來回到藥池一看,才知道主人竟臨時為溫大夫換了藥。翠煙是蜻蜓洞主的心腹,當然不會將這事泄露出去,不過,紙包不住火,若是給宗主知道了,那主人就麻煩了。
現在只有兩個辦法,要麽主人有個很好的說辭,能說服宗主。要麽就殺了溫書,消滅罪證,宗主也就無法追究、真相也會隨著她的死被掩蓋。
“不該你管的事,少過問。”
“是。”翠煙端正神色,忙點頭道。
有亮樺的例子在前,翠煙哪敢再犯。主人在神明宮中地位特殊,連長老和堂主都得賣他這個洞主幾分面子,他的事他們也不會過問。她翠煙是個下人,主子的事本就不該多問,主人這麽做或許有自己的緣由,她就別為這事冒犯主人了。
“宗主那兒,我自有交代。”
“是。”
“溫大夫那兒,若是有什麽變化,該怎麽辦?”主人在溫書體內種的藥,變化無窮,誰也料不準那藥接下來還會有什麽樣的變化。若事情真到了不可收拾的地步,不想驚動宗主根本是不可能。這樣的藥物,也一直是武林的禁忌,到時神明宮成為整個武林的公敵,恐怕也是他們不想見到的。
自打這些大夫被救出神明宮,翠煙對宮裡決定的事就一直看不明白。且不說溫大夫體內的藥物,就是那些大夫,用藥之猛之狠,哪一樣被揭出來就夠他們喝一壺的了。
神明宮存在多年,雖然不為武林所知,卻從沒有怕過誰。神明宮的弟子,也個個自認高人一等,不將他人放在眼裡。翠煙自小留在藥池,沒有經歷腥風血雨,雖然看過不少醜陋殘忍之事,終將只是煉藥喂藥,不知江湖和人心險惡。
她自然不知神明宮宗主的野心,也不懂蜻蜓洞主的險惡用心,她擔心的自始至終都只有她的主人和宮裡的姐妹。
在神明宮中,還有心性如此單純的女子,確實是不多。無論她幫別人做了多少壞事,害了多少人,有這一點,她就並非一個全然的壞人。
蜻蜓洞主呢?
這個小丫頭屢屢提些讓他不爽的事,他卻並未像對待亮樺一般待翠煙,是否她也知道這個小丫頭對他忠心不二, 殺了她確實可惜?
“下去吧,之後的事我自有計較。”
“……是。”翠煙俯首,慢慢退出了石室。
蜻蜓洞主轉過身,背後是洶湧翻滾的藥池之水,前方是平滑厚實的岩壁。傲然挺立的身姿,妖嬈詭秘的蜻蜓面具,還有袖子裡的那隻手,赫然是一隻血手。
緩緩舉起袖中的那隻手,血霧浸染,觸物即死,沾花立枯。藥池中鮮花綻放,被血手一碰,鮮花頃刻間枯萎殆盡,成為這藥池的養分。而那雙血手,終於慢慢回復成為正常的樣子。
若是翠煙在此,一定會大吃一驚。因為她跟在主人身後多年,依然不知道這個秘密。
這個秘密,或許不會有任何一個人知道。
蜻蜓洞主看了一眼那藥池,轉而啟動石室的機關,踏步走了出去。隻余滿室池水,翻滾洶湧,似乎要攪起一場滔天巨浪、血雨腥風。R11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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